他们将周刊搬进黎胖子的运输车——其实就是辆破旧面包车，让人浇上汽油。山鸡还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看得浑身燥热。陈浩楠掏出打火机扔上去，沾了汽油的周刊瞬间燃起大火。
清点人数后，陈浩楠带着众人返回铜锣湾。而黎胖子早在他们砸场子时就接到了电话，正带人匆匆往回赶。两路人马擦肩而过，坐在副驾驶的黎胖子却浑然不觉。
刚才不经意瞥了一眼，只是觉得车里的人有些面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
等黎胖子赶到周刊工厂时，车子刚在门口停稳。
他才下车，陈浩楠点燃的面包车就突然 ** 了。
气浪直接把黎胖子掀了个跟头。
连他常年穿着的凉鞋都飞出去一只。
黎胖子顾不上那么多，爬起来就骂：
“哪个 ** 胆子这么大，敢来砸我的场子？”
他带来的小弟们没人敢接话。
看着手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黎胖子更是火冒三丈：
“你们都死了吗？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
“哦哦哦，知道了老大！”
一群人慌忙找工具救火。
之前从工厂逃出去的工人，见老板回来了，
又纷纷围拢过来。
“老板，您可算回来了！”
“刚才来了一帮人，进门就砸东西。”
“是，您留下看场子的兄弟都被砍死了！”
黎胖子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一个一个说！”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只有被山鸡吓唬过的大妈站出来：
“老板，我差点晚节不保！我都守寡多少年了，
那群天杀的居然想占我便宜……”
黎胖子居然当真，仔细打量她两眼。
这老太太满脸褶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谁能看上她？转念一想，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说不定就有人好这口。
“我问你，你清不清楚那帮人是跟谁混的？”
大妈托着下巴，认真回想了一会儿。
“具体是谁的手下我不清楚，但有个对我动手动脚的家伙，好像叫山鸡！”
旁边不少工人也赶紧附和：
“没错，是叫山鸡！拎着刀不砍人，光在那儿嚷嚷。”
“还特么拍我脸！”
“老板，还有一个叫大天的。”
黎胖子这时也回过神来。
“山鸡？大天？这特么不是铜锣湾大佬b的人吗？”
这时还有个工人高高举起右手。
黎胖子瞪着他问：“你干嘛？”
“老板，不是发言要先举手吗？”
“举 ** 手？上课？还举手发言？”
那工人赶紧说：“老板，他们抢我车的时候，我听到他们提什么b哥的小姨子。”
黎胖子一下子全明白了。
前几天带回来的人里，确实有个女的说自己认识大佬b，还说是他小姨子。
黎胖子当时没当真，以为又是小太妹瞎扯关系唬人。
他们这些混江湖的，手下小妹出去都爱说是谁谁的干妹妹、小姨子。
现在一看，居然是真的！
不过明白归明白，黎胖子觉得自己不知者无罪。
都是红兴的人，有事不能当面谈吗？
该赔钱还是摆和头酒，犯得着砸他场子？
刚才差点连命都丢了，要不是车停得远，估计早被炸上天了。
想清楚后，黎胖子直接掏出手 ** 给陈耀。
“喂，哪位？”
“耀哥，我黎胖子。红兴自己人砸我场子，这算怎么回事？”
“我的厂子被烧了，连我都差点没命，这事红兴到底管不管？”
一听这话，陈耀心头猛地一紧。
今天事情一桩接一桩，他才刚躺下想缓缓，没想到又来一件，比动刀动炝还狠的。
仇家火拼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是自家兄弟。
“黎胖子，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黎胖子简直被陈耀气笑了。
“证据？你来我厂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到处都是证据！我厂里的工人都指认了，就是山鸡和大天二他们干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刚才我开车赶过来的时候，还看见陈浩楠他们的车了。路上就觉得眼熟，现在才想起来——那几个人我见过，是大佬b身边的小弟，红兴开会的时候见过不止一次两次！”
陈耀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不敢大意，立刻说：“黎胖子你别急，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他也担心黎胖子 ** ，或许两人之间早有摩擦。但要是私下里你砸我场子、我烧你厂子，闹大了，丢的是整个红兴的脸。两个堂主内斗，绝不是好事。
陈耀顾不上休息，匆匆穿上衣服，带上几个小弟就往北角赶。
路上，他给蒋天生打了个电话。
“蒋先生，北角扛把子刚来电，说大佬b派人砸了他的厂，还放火烧，差点把他烧死。”
电话那头传来蒋天生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带人往北角赶。我觉得大佬b再怎么也不至于对自家兄弟下这种狠手吧。”
“阿耀你处理得很好，我也不愿相信阿b会做出这种事。”
“抵达现场后由你全权安排，但务必 ** 。”
“红兴刚挣回些颜面，若传出内部火并岂不让人看笑话？”
陈耀作为社团白纸扇，调解纠纷本是家常便饭。
“明白，蒋先生！”
挂断电话时司机提醒：“耀哥，到了。”
陈耀下车怔住——这哪像工厂，分明是清晨的殡仪馆。
荒芜场地冒着青烟，死寂中唯有焚烧架噼啪作响。
他搜寻许久才找到黎胖子。
黝黑汉子此刻更显狼狈，满身尘土如同煤堆打滚，单脚踩着车头，另只鞋不知去向。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陈耀皱眉。
黎胖子顿时炸毛：“你该去问大佬b！听说场子被砸带人赶来，刚下车就被气浪掀翻。要不是车停得远，耀哥现在该给我上香了！”
不远处面包车架仍在燃烧，陈耀暗骂大佬b下手不知轻重。
老练的白纸扇话锋一转：“电话里指认大佬b，可有真凭实据？”
黎胖子一招手，先前那些工人便围拢过来。
“把你们刚才对我说的话，再给耀哥讲一遍。”
这一次众人不像之前对黎胖子汇报时那般七嘴八舌，反而显得条理清晰。
陈耀和蒋天生想法相近，心里都更偏袒大佬b，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
陈耀特意多问了几句，说是刁难也不为过。
负责打扫的保洁阿姨把山鸡的外貌描述得活灵活现，几乎能把他的样子画出来。
陈耀对红兴里多数人都有印象，听人这么一描述，从细节上就判断出是大佬b的手下山鸡等人。
黎胖子在一旁插话：
“耀哥，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就说这事能不能解决？要是你们不管，我这就带北角的兄弟直接跟大佬b开战。他是不是觉得手下有个能打的就了不起？当我黎胖子好欺负？想捏就捏？”
陈耀立刻回应：“别冲动，这事交给我处理。蒋先生已经知道了，我们一定会主持公道，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答复？我场子搞成这样，小弟死的死、伤的伤，安家费、医药费谁来出？”黎胖子激动得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耀脸上。
陈耀只能陪着笑脸安抚他。
他当着黎胖子的面，直接打电话向蒋天生汇报：
“蒋先生，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大佬b手下做的。”
蒋天生在电话那头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又确认了一遍。
“真的吗？你确定？”
“确定，我已经核实过，不可能有假。工厂的工人也明确指认就是山鸡和大天二。”
蒋天生沉默了好一阵。
“这件事交给你去处理，按规矩办。尽量满足黎胖子的要求，把影响压到最低。”
“明白，蒋先生。”
陈耀刚挂断电话，黎胖子就在一旁急切追问。
“蒋先生怎么说？”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现在太晚了，你先处理工厂那边的事，也收拾一下自己。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还有我们红兴堂主的风范？晚上你仔细算一下所有损失，明天我去找阿b讨个说法。”
见陈耀态度诚恳，黎胖子也没再步步紧逼。毕竟他并不想真的和大佬b开战。
一来，两人同属红兴门下；
二来，毕竟是他黎胖子先动了大佬b的小姨子；
三来，大佬b手下的打手可比他多得多。
出来混虽然讲面子，但他黎胖子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那行，耀哥你先回吧，时间不早了。”
陈耀点点头，带着手下离开了。
路上，陈耀直接给大佬b打了电话。
“喂，耀哥，怎么有空打给我？”
“阿b，你今天做得太过了。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私下派人去砸场子、烧周刊、砍他小弟——你是没把黎胖子放在眼里，还是没把红兴的招牌当回事？？”
大佬b此刻仍对陈浩楠几人深信不疑。
他认定他们行事没留痕迹，便面不改色地扯谎：“耀哥，这分明是有人挑拨！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我……”
陈耀懒得听他胡言，直接打断：“够了！这事你自己去跟蒋先生解释。黎胖子厂里的工人连你手下山鸡、大天二的模样都指认出来了，你还在这儿编故事？要不是我和蒋先生在这边压着，黎胖子早带着北角的人去扫你的场了。”
大佬b顿时慌了神，没料到竟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车里的陈耀不再多费口舌：“今天你先准备着，明天黎胖子那边会统计损失。不管多少钱，你都给我咬牙认了。另外，推个有分量的手下把这事扛下来，带到总堂执行家法，你自己先撇干净。”
大佬b一听犯了难。他手下有头有脸的本就不多，如今又要折损一个。更何况这种家法非同小可——对兄弟动手要受三刀九洞，以下犯上还得挨三十六棍，棍棍见骨。顶罪的人轻则终身残疾，重则当场毙命。
他还想讨价还价：“耀哥，这事能不能通融？明天让大头去自首。我实在没人可用了，再折一个执行家法，我这摊子真要垮了。”
陈耀冷声斥道：“难办？早干什么去了？这又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如果你对此事有意见，可以直接联系蒋先生。
那就这样。
陈耀随即挂断了电话。
大佬b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要交人出去，这让他十分为难。
陈耀明确要求的是他手下有分量的人物。
山鸡和大天二显然不够资格。
符合条件的人选只有陈浩楠和阿祥。
但这两个人他都不愿交出去——阿祥是跟了他最久的小弟，用起来顺手；而陈浩楠则是他最看重的手下，甚至打算培养他做自己的 ** 。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李天。
虽然不清楚李天为何最近突然崛起，但他确实符合陈耀提出的条件。
最终，大佬b在心里做了决定。
他从床上拿起电话，打给了陈浩楠。
“b哥，我正想打给你，黎胖子的工厂已经被我们烧了，涉及你小姨子周刊的那一期也全都烧光了，一点没剩。”
山鸡在一旁抢着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