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一家咖啡馆的靠窗位置看到了阿月和周明。周明正低头给阿月剥橘子，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那画面刺眼得让林默几乎要攥碎手里的咖啡杯。
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阿月看到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周明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惕地看着他。
“周明是吧？”林默没看阿月，目光直直地盯着周明，语气带着商人特有的审视，“听说你为了结婚，贷款买了套房子？每个月房贷五千，你工资也就八千多，除去房贷，剩下三千多，够给阿月买什么？”
周明的脸色微微一沉，刚想说话，却被阿月按住了手。
阿月看着林默，眼神平静无波：“三千多够我们两个人吃饭，够交水电费，够买我们需要的东西，挺好的。”
“挺好？”林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三千多块，连个像样的包包都买不起。你以前随手扔在衣帽间的包，哪个不是这个数的几倍？”
“那些包我早就不喜欢了。”阿月淡淡开口，“挂在那里占地方，上次搬家我都捐给回收站了。一个袋子而已，能装东西就行，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林默的脸色沉了沉，又抛出一个筹码：“那珠宝首饰呢？你脖子上、手腕上，现在戴的是什么？周明能给你买得起鸽子蛋钻戒，还是帝王绿手镯？”
阿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那是用一根红绳串着的、周明在河边捡的鹅卵石，被打磨得光滑圆润。她笑了笑，眼里闪着光：“我现在戴这个挺好的。山里的石头，随处可见，摔了不心疼，玩顺手了不想戴就扔了，也不可惜。那些亮晶晶的首饰，戴着沉，还得担心被抢，麻烦得很。”
“麻烦？”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梦寐以求那些东西？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我送你第一条项链的时候，你高兴得整晚都戴着睡觉！”
“人是会变的。”阿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软刀子，轻轻割在林默心上，“以前觉得那些东西好看，是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别的活法。现在我觉得，能每天有人陪着吃早饭，晚上能一起散步，比什么珠宝都让人踏实。”
她顿了顿，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林默，你总觉得钱能买到一切，可有些东西，真的不是钱的事。周明是没你有钱，可他的时间、他的心思，都在我身上。他不会让我等一整晚，不会把工作看得比我重要，不会让我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
“就拿房贷来说，”阿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他每个月还完房贷，剩下的钱刚好够我们俩花，一分都剩不下。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他有钱去养别的女人，多好。”
林默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一直以为阿月是被周明的花言巧语骗了，以为她只是一时新鲜，只要他拿出足够的物质诱惑，她就会回心转意。
可他错了。
阿月不是不懂那些珠宝包包的价值，她只是不在乎了。她想要的，是他从未给过的、最平凡的陪伴和踏实。
周明握住阿月的手，看着林默，语气平静却坚定：“林先生，钱很重要，但对阿月来说，真诚和陪伴更重要。我们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每天都很开心。”
“开心？”林默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看着阿月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安稳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嫉妒，“这种精打细算、为了几千块钱发愁的生活，有什么开心的？”
“你不会懂的。”阿月摇摇头，“当你知道晚上回家有人留灯，生病的时候有人端水喂药，难过的时候有人抱着你说‘有我呢’，那种感觉，不是银行卡里的数字能比的。”
林默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生病时，只有家庭医生上门，冰冷的听诊器，程式化的叮嘱；想起自己难过时，只能一个人喝到深夜，对着空酒瓶发呆；想起无数个夜晚，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些他从未在意过的平凡瞬间，原来竟是阿月渴望的全部。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阳光暖暖地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林默坐在这温暖的氛围里，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周明，而是输给了他自己一直嗤之以鼻的、平凡的幸福。
“我知道了。”林默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他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走到咖啡馆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阿月正低头笑着，把一瓣橘子喂到周明嘴里，周明的眼里满是宠溺。
那画面，像一幅温暖的画，却把他隔绝在外。
林默走出咖啡馆，阳光有些刺眼。他抬头看了看天，蓝得不像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财富，却好像……一无所有。
而咖啡馆里，阿月看着林默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周明握住她的手：“没事吧？”
阿月摇摇头，笑了笑：“没事。”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石头，心里忽然很踏实。或许以后的日子会很清贫，会为了柴米油盐发愁，但她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生活。
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被人时时刻刻惦记着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