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年的眼睛一亮，连忙趁热打铁。
“季修远，你砸的我好疼啊～”
季修远趴在地上的手一抖，整个人不停的打摆子，尿液淅淅沥沥，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他颤着声音，将前因后果一股脑都交代了。
原来那日林舒桁刚刚回京将女儿安置好，就得知兄长居然在暗地里投靠了秦王。
世人皆知，镇远将军府之所以能在这么多年的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除了镇守边疆的功绩之外，也因为镇远将军府从前至今一直是坚定的保皇党。
林舒桁虽然已经尚了公主，但是说到底还是林家人。
他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奈何兄长根本不买账，两人这才吵了起来。
林舒桁心烦，又不想在镇远将军府呆着，想到今日同窗递来帖子，就骑马出门去赴约了。
谁知几年不见，昔日的同窗好友早就在几年的名利场中换了芯子。
喝的茶水中下了迷药，不过一时三刻，视线立马迷糊起来。
季修远见他倒在地上，心一狠，拿起花瓶就砸了下去。
至于人是死是活他还真不知道，光杀人这一项就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看着林舒桁生死不知的倒在地上，连忙联系林老大的人将尸体拖走了。
“你知道尸体拖到哪去了吗？”许伯年开口问道。
这次的声音明显清晰了很多，带着活人的真实感。
“扒了衣服扔到乱葬岗了。”
季修远下意识回话，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偷摸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面前这鬼正慢条斯理的清理脸上的道具，眼中还带着戏谑。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人做的局。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迟铁牛将已经写好的供状让季修远签字画押，之后就将人下了大理寺大狱。
只是没过几日这人就因为心疾猝死了。
林窈匆匆赶来，与秦寺正见过礼。
“秦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寺正还了一礼：“初步判断是心疾导致的猝死，正等你来让仵作进一步检查勘验。”
说着便带着林窈去了检尸房。
检尸房的温度较外面要略低些，房间里飘荡着一股经年未散的腐败腥臭味，其间夹杂着艾草燃烧后的药香气，两者混杂在一起，交织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秦寺正早就轻车熟路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口罩戴上，知道林窈肯定没有准备，还多备了一个。
带上口罩，薄荷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刚刚熏的有些发晕的脑袋终于略微清醒了些。
仵作见人来齐了，向两人略一拱手，便娴熟的动作起来。
他的手法娴熟精准，很快就将脏器一一拿出放在盘子里，嘴里还不停的冒出各种行话，小徒弟在旁边奋笔疾书。
林窈的视线不停的往旁边转移，新人还尚且接受不了这个血腥程度。
秦寺正却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看的津津有味。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仵作拿起剪刀将缝合的线头剪断，验尸终于结束了。
仵作将手套摘下来放到一边，几个人一起从侧门出来。
林窈这才发现，检尸房后面是一大片的池塘，荷叶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偶尔有几朵粉的、白的荷花探出头来，悄悄观察过往的行人。
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刚才鼻息间的浊气瞬间一扫而光。
“季大人确实是因为心疾突发而死。”季修远死前还未正式革职查办，仵作就还是以官职称呼。
“不过这心疾来的蹊跷，就我所知，季大人应该是无心疾在身的，家族也并无心疾遗传史。”
“我又细细检查了季大人的胃部，发现了少量黑褐色汁水，汁水中混合了极少的草乌。”
“两位大人可能不知，这草乌可是剧毒，一个时辰左右便会让人丧命，药石无医！”
季修远从昨日便被关进了大理寺，毒发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很明显是在牢狱中中了毒。
很明显秦寺正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巴掌拍在栏杆上：“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
林窈皱眉，怎么会这么巧？
季修远前脚刚供出了林大爷，后脚季修远就出事了，简直就差将林大爷是幕后黑手这几个字摆在她的桌案上。
林窈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所谓的巧合都不过是有心之人的谋划罢了。
此时林大爷绝不无辜，但是幕后推手更为可恨！
只是季修远一死，先前的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林窈只能一边追查毒害季修远的真凶，一边寻找其他线索。
一连几日，一无所获。
就在案情犹如一潭死水再难推进的时候，转折来了。
七月初，一连在大慈恩寺斋戒白天的皇太后回京，随行的张太医也终于回来了。
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马不停蹄的被皇帝派来给林窈治病。
张太医约莫六十来岁，一身常服，面容清癯，身上带着淡淡药香，小徒弟在身后拎着医药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两人碰面，并未过多寒暄，林雅就带着他去了疯子房间。
窗帘放下，遮去了疯子的面容，独留骨节分明尚且带着伤痕的手露在外面。
张太医手势轻稳，指尖搭脉专注凝神。
半晌，他收回手：“光把脉不行，可否看看先生气色。”
林窈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反正疯子这两天造的跟乞丐没差，那造型恐怕就是亲爹来了都认不出来。
淡青色的窗帘挂了上去，疯子正满脸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胡须花白的老头。
发现自己没有胡须，就要上手去揪，被林窈及时拦住了。
林窈一脸歉意的对张太医道：“张太医，失礼了。”
张太医不在意的摆摆手：“换个位置吧，床上光线不好看不真切。”
几人移到了窗下，张太医从药箱里拿出提前消好毒的银针。
“先生脑中确有瘀堵之处，老朽下针一试，有疼痛的地方出声即可。”
疯子听不懂什么意思，却能看出来那明晃晃的针是朝着他来的。
立马害怕的抱住了林窈的胳膊：“不要……不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