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必须喝完!这可是爹炖了六个时辰的十全大补汤!”
赫连烬端着一个比脸盆小不了多少的海碗,非要往刚生产完三天的宁宁嘴里灌。
那汤浓得发黑,散发着几十种药材混合的古怪气味,宁宁闻着就想吐。
“爹……我真的喝不下了……”宁宁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从早上到现在,我都喝了五碗不同的汤了……”
“五碗怎么够?”赫连烬眼睛一瞪,“你失了那么多血,必须补回来!这可是爹照着古籍上的方子,用了人参、鹿茸、阿胶、当归……”
苏砚刚给孩子换完尿布回来,看到那碗汤,眉头立刻皱起:“岳父,这汤太补了,宁宁现在虚不受补,会上火的。”
“上火?”赫连烬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我闺女脸白得像纸,你还怕上火?我看你就是不想让她好!”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宁宁赶紧打圆场:“我喝,我喝一点……”
结果刚喝两口,鼻血就流出来了。
“哎呀!怎么流血了!”赫连烬手忙脚乱地找帕子,“苏砚!快看看怎么回事!”
苏砚一边给宁宁止血,一边无奈道:“岳父,我说了这汤太补。”
赫连烬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和鲜红的鼻血,终于蔫了,小声嘟囔:“我、我就是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但这并没有阻止赫连烬的“滋补大业”。
他转而开始研究“温和”的食补。
“红枣枸杞粥!这个总行了吧?”
宁宁看着面前满满一锅粥,哭笑不得:“爹,我是坐月子,不是喂猪……”
“胡说!你得多吃才能下奶!”赫连烬理直气壮,“我外孙可不能饿着!”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宁宁每天都要面对:
早膳:一锅粥配十个鸡蛋
午膳:六菜一汤加两只炖鸡
晚膳:重复午膳的规格,外加夜宵
短短七天,宁宁非但没恢复,反而因为积食发烧了。
“都怪你!”赫连烬指着苏砚的鼻子骂,“肯定是你没照顾好!”
苏砚好脾气地解释:“岳父,是补过头了,需要清淡饮食。”
“清淡什么清淡!”赫连烬看着女儿烧红的脸,急得团团转,“人都烧糊涂了!”
最后还是萧安宁从江南赶回来,才制止了这场“滋补灾难”。
“赫连烬!你再乱喂,我就带宁宁回江南坐月子!”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赫连烬立刻老实了,委屈巴巴地交出厨房大权。
但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目标。
外孙的喂养问题。
“奶水不够!肯定不够!”他盯着宁宁喂奶,像个严格的监工,“我外孙怎么吃得这么少?是不是没奶?”
宁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爹,您能出去吗?”
“我是你爹!有什么不能看的?”赫连烬理直气壮,“我外孙的事就是我的事!”
最后是苏砚强行把岳父拖出房间:“岳父,宁宁需要隐私。”
赫连烬扒着门缝不肯走:“我就看一眼!万一我外孙没吃饱呢?”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非要亲自给孩子拍嗝。
“这样!要这样拍!”他抢过苏砚怀里的孩子,动作生硬得像在打鼓,把孩子拍得直吐奶。
“爹!您轻点!”宁宁心疼坏了。
“我、我没用力啊……”赫连烬看着外孙皱巴巴的小脸,手足无措。
夜里孩子哭闹,赫连烬比谁都着急。
“是不是饿了?快喂奶!”
“是不是尿了?快换尿布!”
“是不是病了?快叫大夫!”
最后宁宁实在受不了了:“爹!您回去睡觉行不行?有苏砚在呢!”
赫连烬红着眼睛:“我睡不着……一听孩子哭我就心慌……”
直到有一天,宁宁实在太累,靠在苏砚肩上睡着了。
赫连烬看着女儿疲惫的睡颜,突然沉默了。
他轻轻给孩子掖好被角,小声对苏砚说:
“我……是不是又添乱了?”
苏砚温和一笑:“岳父是关心则乱。”
从那天起,赫连烬不再指手画脚,而是默默地帮忙。
他会提前温好奶,会把尿布叠整齐,会学着用正确的姿势抱孩子。
这天,宁宁终于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看见父亲正笨拙地抱着孩子哼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走调走得厉害,孩子却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宁宁的眼眶突然湿了。
也许父爱就是这样。
笨拙,却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