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金光火光混在一块，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忽明忽暗。
夏青禾的话，让在场每个人心里都翻了天。
她说，比起虚无缥缈的天命，她更相信真理只在资源和产能的覆盖范围之内。
她说，这张画满了山川矿脉的地图，才是她的传国玉玺。
我靠。
疯子，这女人绝对是个疯子！
可这股疯劲儿，偏偏带着一种让人想跪下磕头的自信，不讲道理的自信！
夏云峥第一个醒过神，他瞅着自己妹妹那张被火光映红的脸，心里头一热。什么资源产能他听不明白，但他听懂了妹妹话里的意思——这天下，她要定了！她靠的不是那块虚头巴脑的玉玺，是自己手里的真东西！
这才是我夏云峥的妹妹！
他猛的一跺脚，手里的刀鞘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说得好！我妹妹的传国玉玺，就该是这星辰大海！”
他这一嗓子，一下打破了死寂。
后面的“山鬼”队员们，虽然多数人跟夏云峥一样没听懂，但他们看懂了领主大人的态度。
那块人人都抢的破石头她瞧不上，反倒把一张破皮地图当宝贝。
这胸襟！这气魄！
“领主大人千秋万代！”
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跟着，效忠声就在整个溶洞里炸开，感觉洞顶的石头都快被震下来了。
“领主大人千-秋-万-代！”
狂热！
彻底的狂热！
潘律傻站着，手里还捧着被夏青禾硬塞回来的传国玉玺。
玉玺摸着凉凉的，可他的手心却烫得厉害。
他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表情却没什么波动的夏青禾，突然就懂了。
他懂了。
他一直以为，夏青禾是“天命”派来的人，是老天派来帮他光复潘氏的“神女”。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夏青禾不是来执行什么天命的。
她，就是天命！
她要建的，根本不是一个重复历史需要靠“传国玉玺”证明合法性的旧王朝。她要创造的，是一个拿“资源”当骨头“产能”当血肉的前所未闻的新世界！
而自己，刚才还在用老一套的想法，想把这枚玉玺的枷锁套她身上。
真可笑啊！
潘律的脸上，扯出一个又苦又想笑的表情。
他缓缓的，郑重的把传国玉玺重新放进盒里，然后，对着夏青禾的背影，又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次，他拜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希望。
而是他心悦诚服的君主。
“好了，都别喊了。”
夏青禾挥手让大家安静，她永远是那个最实在的人。
“兴奋完了，该干活了。”
她的眼神一下就从一个visionary切换成了一个project manager。
“现在，我命令！”
“夏云峥！”
“在！”
“你马上带人回地面，把黑风寨剩下的抵抗全部清掉，封锁所有进出的路！从现在起，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黑风寨的情报必须全部掐死！”
“是！”夏云峥领命，一点不拖沓，带着一半人转身就走。
“潘律！”
“臣在！”潘律下意识的改了称呼。
“你跟石老丈一起，负责把这里所有的书籍图纸还有卷宗，分类登记造册！特别是这些地图！”夏青禾小心的卷起那张矿产图递给他，“我要用最短的时间，知道我们到底拿到了一个多牛逼的知识宝库！”
“遵命！”潘律的眼里也烧起了火。这，正是他最拿手的工作！
“老石！”
“欸！领主大人，俺在！”人群里，一个憨厚的壮汉挤了出来，正是最早跟夏青禾的石匠头，老石。
“你带几个有经验的工匠，勘探整个宝库的结构，评估运这些金砖的难度，给我弄个最安全最高效的运输方案！记住，我要方案，不是让你们现在动手！”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三道命令，清楚干脆，一下子就把现场的狂热气氛拉回正轨，所有人都紧张有序的动了起来。
安排完这些，夏青禾才带了两个亲卫，转身走出宝库，回到地面上的议事大厅。
大厅里，血腥味还没散。
吴雄躺在担架上，军医已经给他紧急处理包扎好了伤口，死不了。
看到夏青禾走来，他撑着想起来。
“别客气。”夏青禾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牛霸天死了，你的仇报了。按说好的，咱俩两清了。”
吴雄的心咯噔一下。
两清？
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他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跟戒备，藏都藏不住。
夏青禾看他那表情，嘴角微微一勾。
“不过，我这还有一份新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大人请讲。”吴雄立刻说。
“你手下那些跟你反叛的兄弟，加上被我们抓的还有投降的土匪，加起来起码三千人。”夏青禾淡淡的说，“这些人，都是熟悉黑石山脉的亡命徒。我需要有个人，把他们捏成一支真正的军队。”
吴雄的呼吸都粗了。
“我需要这支军队，为我守住黑石山脉的每条小路跟每个关隘。他们以后不再是打家劫舍的匪，是我北境的‘山地卫戍部队’。”
夏青禾的目光像把剑，直戳吴雄的内心。
“而你，吴雄，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我……我……”吴雄彻底傻了。
他以为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收编当个普通将领，甚至可能被赶回家种田。他万万没想到，夏青禾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跟这么大的兵权，直接塞到他手上！
她……她就这么信我？我可是个刚卖了旧主的人啊？
“我不是信你。”夏青禾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句话把他的念想打得粉碎，“我信的是我的制度。你的部队，军饷装备还有后勤都由磐石城统一管。你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向我哥夏云峥汇报。我会给你权力，也会给你套上笼头。”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点。
“吴雄，你的仇报了。下半辈子，你是想继续当个活在黑影里的复仇鬼，还是想站到太阳底下，堂堂正正的当一个开国将军？”
“怎么选，看你自己。”
说完，她不再看吴雄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吴雄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
阳光下……开国将军……
这几个字，像一道雷，把他二十多年被仇恨塞满的黑漆漆的人生给劈开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执着的一切，在夏青禾那番话面前，都那么可笑。
“扑通！”
他从担架上滚了下来，不顾伤口疼的要命，重重的对着夏青禾的背影，磕了个响头。
“罪将吴雄，愿为大人效死！”
……
天亮了。
忙了一晚上，整个黑风寨已经完全在夏青禾的控制之下。
宝库里的财富也点了个大概。
黄金超过一百万两，白银快五百万两，还有一堆没法估价的珠宝玉器。
前朝的典籍图纸，总共三千七百卷。
这是一笔能让任何皇帝都发疯的财富。
夏青禾站在黑风寨的最高处，手里拿着那份刚从宝库里拓印出来的矿产分布图，迎着刚升起的太阳，脸上却没多少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妹妹？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还不高兴？”夏云峥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个水囊。
“哥，你不觉得，这笔钱……来得太容易了？”夏青禾皱了皱眉。
“容易？”夏云峥瞪大眼睛，“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打了这么多仗，这还叫容易？”
“我不是这意思。”夏青禾摇摇头，“我是说，从战略上看，太顺了。从我们决定打黑风寨到拿下宝藏，前后没几天。可鹰愁关那边的对手卫康，除了刚开始试探了下，就再也没动静了。这不对劲。”
以她对卫康那种“滴水不漏”性格的了解，那家伙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里面肯定有鬼。
她话刚说完，一个负责警戒的斥候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报——！领主大人，夏将军！”
“鹰愁关……鹰愁关有动静了！”
夏青禾跟夏云峥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来了！
“说！怎么回事！”夏云峥厉声问。
“卫康……卫康没出兵！但是……但是他派了几千个民夫，就在鹰愁关前面五里的‘断魂坡’，顺着山势挖沟，还设了好多鹿角，好像……好像在修第二道防线！”
“什么？！”夏云峥脸都白了，“断魂坡？那不是我们运物资跟部队回磐石城必须走的路吗？”
“对！而且……他还把我们缴获的那门迫击炮，架在断魂坡边上的高地，炮口……炮口正对着下山那条唯一的路！”
“嘶——”
夏云峥倒抽一口冷气。
狠！
这个卫康，太他妈狠了！
他这是算准了我们拿下黑风寨肯定要回去。不在鹰愁关跟我们死磕，反倒抢先一步，在我们回家的路上给咱们又上了一把锁！
这一下，他们等于被困在了黑石山脉深处。
往前，是卫康的铁王八关。
往后，是正在修的、有炮火盯着的死路。
而他们脚底下，还踩着一座金山！
“好个卫康！”夏青禾的眼神，头一次变得无比严肃，“他这是要关门打狗，把我们活活困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