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伪装。
尤其是在地形复杂又林木丛生的黑石山脉。
三支斥候小队总计六十人，像六十滴水珠汇入大海，悄无声息的融进了茫茫夜色。
他们是大夏皇朝最精锐的探子。
每一个都身怀绝技，擅长追踪潜伏跟格杀。
他们习惯在黑暗里行动，像猎食的孤狼，耐心又致命，是旧时代战争法则下的顶尖掠食者。
他们的队长，一个叫鬼影的男人，正趴在一处山脊的草丛里，小心的拨开草叶，观察远处山谷那片时隐时现的灯火。
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青禾镇。
“果然跟将军料的一样，这伙反贼的防备也太松懈了，连外围的暗哨都少的可怜。”
鬼影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群走了狗屎运，刚好占了块好地方的流寇。只要摸清他们的虚实，大军一到，分分钟就能给灭了。
他对自己这次的任务，可以说是信心十足。
但他不知道，就在他自以为是猎人的时候，自己早成了别人眼里被清楚标记的猎物。
距离鬼影小队足足十五里外，一座更高的山峰之巅。
夏云峥没什么表情的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黄铜镜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
“哥，怎么样？”旁边一个同样身着黑色板甲的年轻军官低声问。
“找到了。”
夏云峥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东南方向，山脊线下方三百米，坐标奎木狼。一行二十人，正在偷看咱们的主营地。”
“嘿，这帮孙子，还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年轻军官冷笑一声。
在望远镜那清晰的可怕的视野下，鬼影小队的每个动作，甚至他们脸上自得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
这是在用上帝视角，看一群自作聪明的蚂蚁在地上爬。
“青禾说的没错...”夏云峥内心大为震动。
他想起了在讲武堂上，妹妹指着沙盘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战争，打的不是勇武跟人数，而是信息！谁能看得更远更清，谁就是战场的主宰！！！我要你们的眼睛，能覆盖整个战场！！！”
当时他还懵懵懂懂的。
现在，他全明白了。
在王之凝视（狙击步枪）跟这种人手一个的千里眼（望远镜）面前，传统的潜伏伪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命令！”
夏云峥想也不想，脑子里立刻过了一遍妹妹教他的标准作战流程。
“第一小队，带两具王之凝视，从侧翼山路迂回，抢占奎木狼坐标左侧三百米高地，建立狙击阵地！”
“第二跟第三小队，从正面山谷穿插，在敌军下方五百米处布设口袋阵，封死他们所有退路！”
“第四小队当预备队，原地待命！”
“通讯兵，用信号灯保持联络！记住，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火！”
“行动！”
“遵命！”
四百多名黑甲士兵，像幽灵一样动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黑色的板甲在夜色里几乎跟环境混在一起，只有偶尔金属摩擦的轻微响动，证明着这支死亡军团的存在。
……
半个时辰后。
鬼影跟他的人，还潜伏在山脊上。
他们已经把青禾镇外围的地形画成了简易地图，正准备后撤，去跟其他小队汇合。
“撤！”
鬼影打了个手势。
他心里那份顶尖斥候的直觉，让他总觉得有点不安，可看了看周围，除了风声跟虫鸣，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把这当成自己的错觉。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咻...噗！”
一声他从未听过的尖锐破空声，从极远处传来。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身边，被他当成左膀右臂的副队长，眉心猛的炸开一个血洞，整个人像根木头桩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眼神里还全是茫然。
“敌...”
鬼影的“袭”字还没喊出口。
“咻...噗！”
又是同样要命的声音。
他后心猛的一痛，感觉一股巨力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低下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洞。
连精钢打造的护心镜，都被轻松打穿了。
“怎么...可能...”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两个头儿瞬间暴毙，让剩下的十八个精锐斥候彻底乱了套，陷入了恐慌。
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也不知道敌人用的什么武器！！！
“有埋伏！快撤！”
一个斥候嘶吼着，连滚带爬的向山下冲去。
他们选了唯一看起来安全的退路，就是下方的山谷。
然而，他们冲向的，是地狱的入口。
当他们惊慌失措的冲进山谷时，两侧山坡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拉动枪栓的金属声。
“咔嚓！咔嚓！咔嚓！”
那声音，就像死神在打拍子。
“开火。”
夏云峥的声音冷冰冰的，在山谷里响起。
“砰！砰！砰！砰！”
两百多支遂发火枪同时喷出火舌！
带着硫磺味的密集硝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
铅弹组成的风暴，无可阻挡的扫了过去。
惨叫哀嚎跟身体被撕裂的声音，加起来持续了不到三息。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硝烟散去。
山谷里，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十八具不完整的尸体，倒在血泊里。
他们的脸上，还冻结着死前的恐惧跟不解。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被发现，又是如何被杀死的。
从第一声枪响，到战斗结束，全程不超过一分钟。
黑山特遣队无一人伤亡。
夏云峥从山坡上走下来，踏进这片人间炼狱。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胃里一阵翻腾。
即使是他，也从没见过这么...一边倒的屠杀。
这不是战斗。
这是工业对农业的碾压，是科技对蛮荒的降维打击。
“哥，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点？”那名年轻军官脸色发白，声音干巴巴的。
“残忍？”
夏云峥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青禾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如果今天我们没这些武器，没这些战术，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
他走到鬼影的尸体旁，从他怀里搜出了那份刚画好的地图。
“打扫战场！收缴所有能用的东西，一个活口不留！！！”
“是！”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脸上同样带着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力量的狂热跟自信。
很快，一个士兵来报。
“报告都督！我们从一个活口...哦不，是一个还没死透的斥候嘴里，问出了一个重要情报！”
“说！”
“他说，他们的任务，除了探查我们，还有另外两支小队，要去勘测一座叫狼回首的秘密隘口！卫康好像想在那儿修第二条防线！”
“狼回首？”
夏云峥猛的抬起头，冲到自己的地图前。
那是一条在官方地图上根本没标出来的，极其隐秘，能绕过鹰愁关的古老山道！
他瞬间明白了卫康的计划！
鹰愁关是阳谋，是摆在明面上的铁桶。
而这条秘密通道，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他可以利用这里，在关键时刻派出一支奇兵，直插青禾镇的腹心！
好一个卫康！老谋深算！！！
“立刻联系第一小队！”夏云峥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让他们报告另外两支斥候小队的位置！”
很快，山顶的狙击阵地传来灯语信号。
“目标一队，正向狼回首方向高速移动！”
“目标二队，原地潜伏，好像在等接应！”
夏云峥的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狼回首的位置。
他知道，那支正在高速移动的斥候小队身上，一定带着更详细的地图，甚至可能有卫康的亲笔手令！
“全军听令！！！”
夏云峥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目标变更！”
“全速追击！不惜一切代价，截下那支前往狼回首的斥候！！！”
“我要他们身上带的每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