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朝雨喂他吃过东西，这房间连张椅子都没有，她只能半躺在床上，把靳墨抱在怀里，“等你回来以后，说不定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
“那边一定有很多特别优秀的女生，你可不能见异思迁。”
棠朝雨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听着他的呼吸声，“其实有些话，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顿了顿，确定靳墨没有睡着，还在听她说话，“其实，我私心里也是希望你能回到属于自己的舞台，早点去学校报到。你一直说要跟我一起去N大，要入赘我们家，这话我听来是很开心，可我知道你原本可以更优秀，我不想跟你异地，也不想你因为我的原因埋没。”
“我们往好一点想，他们不过是把你带回去，继续进行学业。我们也只不过是要异地恋很久而已…”话虽说的乐观，可鼻尖酸了又酸。
“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们见了面，什么都不要多说，直接去结婚好了。”
听着她温柔的在耳畔絮语，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来，就算时间停在此刻，他也甘之若饴。
靳墨做了很长一个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适应着室内的光线。
离床不远处的复古扶手椅上，霍华德正在冷冷盯着他，他穿着不似以往那般一丝不苟，多了几分随性，却并未削弱他半分威严。
见到靳墨醒过来，他只是静静看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属于亲人之间应有的情感，只有深不见底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有着严重瑕疵的收藏品，在判断他是否具有修复的价值。
靳墨试图坐起身来，长时间的卧床令他眩晕无力，只能半靠在床上，回以同样冰冷的目光。
祖孙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碰撞，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可言，只有较量。
良久，霍华德手中的黑檀木手杖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以此打破了这凝固般的沉默。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幼稚。自我毁灭是最无能的抗议方式。”说着他冷笑一声，“本以为你有骨气坚持到底，没想到轻易地就被一个小丫头给说服了。”
“我的继承人，不该这样轻易被人左右情绪，这一点，你让我很失望。”
靳墨连反驳他的欲望都没有，连目光也不屑于投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愿与他有任何交流。
霍华德目光扫过他手背上的留置针，“医生很快过来，想活下去就乖乖配合治疗。”
“我爸算不算是你最完美的藏品？”靳墨忽然睁开眼，语气平淡，却像投下了一颗石子，使得霍华德的心湖泛起剧烈的涟漪。
银灰色的瞳孔猛然收缩，死死盯着他，“没有遇到那个女人之前，他是最完美的存在。”
靳墨迎着他的目光，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可他却说，遇到我妈妈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他的人生从那一刻才能称得上完美。”
靳墨的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霍华德的心脏，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老人的身体略微晃动了一下，他进我手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具有压迫感，“靳墨，想要拥有选择的权利，就要证明给我看。”
“我的那位小叔叔，也就是您的私生子，该不会也是被你用同样的方法带回来的吧？你的继承人一个就够了，把我们两个放一起养蛊啊？看最后谁能成为蛊王？”
靳墨冷笑，“真有你的。”
“搞不好你以后痛苦的要命，只想求一个解脱，我们两个会变着法子给你续命，让你多痛苦几年呢！爷爷。”
霍华德想，自己也许是想听到这个称呼的，只是不该在这种情况下。
“Ely会负责你的康复，你需要尽快去学校报到，其他的课程从今天就开始。”
端午节，学校破天荒地给放了三天假。
棠朝雨收拾好书包，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发呆，手链在她手腕上显得很突兀，缠了一圈半，还有半圈用她编制的绳子系着，那天她悄悄把自己的手链和靳墨的摘下来互换了。
她没有数过靳墨离开了多久，路上的夕阳很美，她和孟磊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自从靳墨走后，棠朝雨开始很刻意地把自己投入到忙碌中，以前她也忙，可跟现在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完全是一种机械式的忙碌，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上学、放学、疯狂刷题，一点松懈下来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这一切孟磊都看在眼里，他的小青梅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常，跟父母撒娇说笑，跟同学们也能说说笑笑，可他能够感觉到，她心底深处似乎有个一直在哭泣的小人。
“天空很漂亮，我帮你拍下来，考完试以后可以画下来。”孟磊拿着手机，拍了几张天空的照片。
棠朝雨朝着夕阳看去，“是很漂亮。”
“你看我拍的怎么样？”孟磊献宝一样把照片递到她眼前。
棠朝雨皱了皱眉，“三石哥，你这个照片啊，换了别人还真拍不出来，拍这么丑的不是一般人。”
“喂，我好心帮你拍素材，你就这种态度！”
“不好意思，画画的人眼光是比较挑剔一点点。”棠朝雨笑着回答，知道孟磊是想逗自己说话。
“还是谢谢你吧，搞点抽象艺术也不错，如果我成为了现代抽象派画家，那一定有你的一份功劳在，这么大片的天空都能拍那么扭曲！”
“棠梨梨，我看你是找打了！”
“你竟然用暴力恐吓我，看来是孟叔叔最近皮带抽的少了。”
孟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我又掉名次了！这个端午指不定被他抽的想不开，就去投湖跟屈原作伴了！”
“你要是投湖了，估计扔粽子是不好使的，得扔游戏卡带！”
“我发现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贫了。维护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吧。”
“维护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