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大林那句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在死寂的会议室内缓缓落下时——
整个世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那就去承担更重的担子吧。”
保尔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一抹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微笑。
他知道,在刚才那场关于“人性与革命”的理论交锋中,自己虽然大获全胜,却也彻底触碰到了这位钢铁领袖心中,那根最冰冷、最不容挑衅的底线!
常规的政治手段,已经无法再束缚自己。
那么接下来,必然是更加阴险、更加致命的阳谋!
果不其然!
只见斯大林那张深刻如雕塑的面孔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已尽数敛去,重新化作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保尔,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赋予全新“使命”的、最锋利的武器。
随即,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最终决定的口吻,缓缓开口。
“保尔·柯察金同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鉴于你在远东战场以及战后经济规划中所展现出的卓越才能,经中央政治局一致决定——”
斯大林微微一顿,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保尔,一字一句地,公布了那个足以让整个苏维埃军界都为之震动的任命!
“任命你为苏联副国防人民委员!主管全军的武器装备现代化,以及新战术的制定与训练工作!”
副国防人民委员!
主管全军的武器装备与训练!
此言一出,饶是保尔那颗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何等显赫,何等位高权重的职位!
它几乎囊括了除人事任免之外,一支军队所有最核心、最关键的权力!从坦克的生产,到飞机的研发,从士兵的日常训练,到未来战争的战术构想……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置于他的管辖之下!
表面上看,这是天大的重用!是史无前例的信任!是对一位不世功臣的最高奖赏!
然而,保尔心中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在这份光芒万丈的任命书背后,隐藏着斯大林最冰冷、最恶毒的算计!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根本无法拒绝,也无需拒绝的、最顶级也最致命的阳“谋!
斯大林的意图,清晰得如同水晶!
他就是要用这个实权大到无边的职位,将保尔彻底捆死!
他要用那如同山崩海啸般涌来的、繁重到足以将任何人压垮的日常行政工作,将保尔彻底淹没!
他要让保尔每天都深陷于无休止的会议、无止境的报告和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之中!他要让保(尔)的每一分精力,都被那些关于钢材指标、后勤补给、兵员调配的琐碎事务所彻底榨干!
如此一来,这个危险的、思想已经开始“失控”的年轻人,就再也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搞他那些蛊惑人心的“思想宣传”,去玩他那些博取世界声望的“国际作秀”了!
这是一座用权力和荣耀打造的、最华丽的金色牢笼!
不仅如此!
这步棋,还有着更加阴险的第二层算计!
他将保尔,这颗军中最耀眼、最锐不可当的新星,直接安插到了现任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的麾下!
伏罗希洛夫是谁?
那是斯大林最忠诚的“老战友”,是内战时期功勋卓着的骑兵元帅,更是整个红军内部,思想最保守、最固执的旧势力的总代表!
让他去领导保尔?
这简直就是让一头思想还停留在马刀冲锋时代的猛犸象,去指挥一支由t-34坦克和战斗机组成的现代化闪电部队!
斯大林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将会发生怎样“美妙”的场景!
保尔的任何一项激进改革,都必然会遭到伏罗希洛夫的百般阻挠!
保尔的任何一个超前理念,都必然会被那个保守的老元帅斥为“异端邪说”!
他们之间,必然会爆发最激烈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到那时,他这个最高领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看着这两头猛虎在国防人民委员部这个笼子里斗得两败俱伤,最终再由他出面,以“调解者”的姿态,将所有权力,重新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一石二鸟!
釜底抽薪!
这,就是斯大林的阳谋!一个足以将任何政治天才都困死在官僚主义泥潭之中的绝杀之局!
想到这里,斯大林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微微扬起了一抹充满了掌控感的、冰冷的弧度。
他相信,保尔一定能看穿这其中的所有算计。
但他,绝无拒绝的可能!
因为,他拒绝,就是公然抗命,就是心虚!就是承认自己浪得虚名,根本没有能力承担这份重任!
他只能,也必须,走进自己为他精心设计的这个“陷阱”!
然而!
斯大林那志得意满的笑容,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三秒,便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他看到了一幅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画面!
只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在听完这番任命之后,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凝重、警惕,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猎人看到了最完美猎物般的……极致的狂喜!
没错!就是狂喜!
保尔的嘴角,绽放出了一抹无比灿烂、无比真诚的笑容!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在这一瞬间被同时点燃,迸发出足以照亮整个克里姆林宫的璀璨光芒!
陷阱?
牢笼?
不!
在保尔的眼中,斯大林亲手递过来的,哪里是什么枷锁!
这分明是……一把足以斩开整个旧时代,开启一个全新纪元的……屠龙之剑!
他正愁自己虽然声望无双,却始终缺乏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大刀阔斧地推行全军改革的合法平台!
他正愁那些盘根错节的保守势力,如同附骨之疽,阻碍着他将红军打造成一支真正无敌于天下的现代化铁军!
现在,斯大林亲手,将这一切,都送到了他的面前!
副国防人民委员!
主管全军的武器装备现代化与新战术训练!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最完美的舞台!
至于伏罗希洛夫?那个还沉浸在骑兵荣光里的老元帅?
他,将成为自己用来祭旗的、第一块垫脚石!
想到这里,保尔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那份激动与豪情!
在斯大林那越来越错愕、越来越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保尔操控着轮椅,缓缓上前,无比郑重地,向着斯大林,致以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感谢组织的信任!斯大林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即将奔赴战场的无上激情!
“我,保尔·柯察金!接受任命!”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番爽快到极点的表态,让斯大林那颗本已胜券在握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这其中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保尔那如同连环重炮般的下一句话,已经轰然炸响!
“而且,斯大林同志!”保尔的脸上,带着一抹充满了工作热情的、不容置疑的微笑,“为了不辜负您的信任,我请求,立刻开始我的第一项工作!”
他根本不给斯大林任何反应的时间,那清澈而又充满了无尽力量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战刀,狠狠地,劈开了这凝固的空气!
“我请求,中央政治局立刻批准!”
“将t-34中型坦克的生产规模,在现有基础上,扩大十倍!”
“并立刻淘汰全军至少一半的、早已落后于时代的骑兵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