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元年十二月的洛阳,寒风卷着碎雪,扑在班哲府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班哲正对着案上的《破阵纪要》出神,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祭师赵小乙带着哭腔的呼喊:“班国师!不好了!我爹……我爹传回消息,杨石师父病危了!”
班哲猛地抬头,手中的笔“啪”地落在纸上,墨汁晕开一片黑痕。他快步冲出帐外,只见赵小乙跪在雪地里,身上的粗布衣衫沾满尘土,脸上冻得通红,泪水在眼角结成了冰碴。
“小乙,快起来!”班哲扶起少年,声音发颤,“到底怎么回事?杨石师父怎么会病危?你爹呢?”
赵小乙哽咽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信纸上的字迹潦草,还带着点点血迹——是赵衡的笔迹。信中写道:文州郡守受李辅国亲信指使,以“祭师私藏妖物”为由,强征白马山寨的祭师田产,杨石前去理论时,被郡守手下推搡,气急攻心,当场吐血,卧病不起。赵衡本想护送杨石来洛阳求医,却被郡守派兵阻拦,只能偷偷派小乙突围,前来报信。
“妖物?”班哲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们白马山寨世代守护圣灵珠,何来妖物?这分明是李辅国的阴谋!”
阿彪闻讯赶来,看到赵小乙的模样,又接过信读完,气得一脚踹在廊柱上,玄铁弓在背上震得嗡嗡作响:“那文州郡守好大的胆子!敢动我们白马山寨的人,我现在就带箭术祭师回去,拆了他的县衙!”
“不可!”班哲拦住他,眼神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冷,“你现在回去,只会落人口实,说我们‘以下犯上’。杨石师父还在山寨,我们不能冲动。”
他转身对赵小乙道:“小乙,你先下去休息,让马泽师兄给你看看伤。我这就去行宫求见陛下,请求回山寨探望师父。”
次日清晨,班哲冒着风雪,赶往肃宗的行宫。此时肃宗正因洛阳粮荒焦头烂额,听闻班哲求见,本想不见,却被李辅国劝住:“陛下,班哲手握祭师兵权,若是逼急了,恐生变故。不如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紫宸殿内,班哲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将赵衡的信呈给肃宗,语气恳切:“陛下,杨石师父是臣的授业恩师,如今病危垂危,臣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回白马山寨探望师父,待师父病情稳定,臣即刻返回洛阳,继续为陛下效力。”
肃宗接过信,扫了几眼,又递给身边的李辅国。李辅国看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班国师,杨石病危,派医祭师去诊治便是,何须你亲自回去?如今洛阳刚复,河北幽荧教余孽未清,正是需要你破雾平叛的时候,你若走了,谁来协助李光弼将军?”
“李总管此言差矣!”班哲抬起头,目光直视李辅国,“杨石师父不仅是臣的恩师,更是白马祭师团的精神支柱。他若出事,祭师们人心涣散,就算臣留在洛阳,也无法安心破雾。还望陛下明察!”
肃宗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些:“班哲,朕知道你重师徒情谊。但洛阳局势未稳,你确实不能走。这样吧,朕派马泽带着医祭师和最好的药材,去白马山寨为杨石诊治。你留在洛阳,安心协助李光弼将军,待平叛之后,朕再准你回山寨探望。”
班哲还想再争,却被肃宗摆手打断:“此事朕已决定,无需再议。你退下吧。”
走出行宫,风雪更大了,落在脸上,如同刀割。班哲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心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肃宗根本不是担心洛阳局势,而是怕他带着祭师离开,失去制衡叛军的“利器”。
回到府中,马泽已经收拾好药箱,正等着他。“师弟,陛下不准你回去,对吗?”马泽语气沉重,他早已从赵小乙口中得知了经过。
班哲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陛下让你带着医祭师去山寨。马泽师兄,你一定要治好杨石师父,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撑到我回去。”
“我会的。”马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洛阳也要多加小心,李辅国和鱼朝恩不会善罢甘休。我会尽快传回师父的消息。”
次日,马泽带着十名医祭师,和赵小乙一同离开洛阳,前往白马山寨。班哲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心中暗暗发誓:等平定了叛军,无论朝廷是否准奏,他都要回山寨,回到师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