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婳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冷冷地刮过两个男人的脸。
她先看向了顾云飞。
这个男人，英俊，优雅，强大，却也偏执，冷酷，疯狂。
他就像一株开在悬崖边的罂粟花，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剧毒。
“顾先生。”
苏灵婳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寒冬腊月的冰凌，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的心上，冷得刺骨。
“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精英做派。你以为你读了几本书，懂一点技术，来自什么所谓的京城顾家，就可以玩弄人心，视人命如草芥吗？”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我苏灵婳，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书房里摆着的战利品，更不是可以任由你们这些自大的男人，拿来当赌注的物件！”
“你那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你那可悲的、想要征服一切的占有欲在作祟！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爱你自己！”
顾云飞脸上的错愕，渐渐凝固。
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第一次，出现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穿了心思的恼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
但苏灵婳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另一个人。
她的丈夫，陆战野。
当她的视线落在陆战野身上时，那彻骨的冰冷，渐渐融化，取而代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有痛心，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陆战野。”
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战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妻子那张写满了失望的脸，看着她眼底那深深的痛楚，他手里的枪，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身为一名军人，一名指挥官！你的枪，是用来保家卫国，是对准敌人的！不是让你拿来，为了所谓的私情，为了可笑的男人尊严，对准自己的同胞！”
苏灵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的荣誉呢？你的纪律呢？你的理智呢？！”
“你拔枪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那两个还在家里等爸爸回家的孩子？有没有想过我肚子里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就是一种解脱？你是不是觉得，你用你的命，换掉一个潜在的威胁，就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
“陆战野，你太自私了！”
苏灵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不是为顾云飞那个疯子，而是为眼前这个傻子。
这个傻到，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扞卫那点可怜的骄傲的男人。
陆战野的心，像是被她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扎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看着妻子脸上的泪水，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像潮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他只想着不能输，不能把她们母子留给那个混蛋，却忘了，他如果死了，带给她们的，将是何等巨大的、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我……我错了……媳妇儿……我错了……”
他喃喃自语，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此刻，眼眶却红得吓人。
苏灵婳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要让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苏灵婳，到底是谁！
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两个男人的正中间。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锐利，像一位即将登基的女王，巡视着她的领土。
“你们两个，都给我听好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靶场上，震慑了全场。
“我的男人，我自己选！我的丈夫，是那个顶天立地，能为我遮风挡雨，会因为我吃醋，会笨拙地讨好我，会在我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陆战野！而不是一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莽夫！”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顾云飞，眼神里的轻蔑，又浓了几分。
“更不是一个，自以为是，把女人当成所有物，用卑劣手段来满足自己征服欲的疯子！”
“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我自己定！谁，也无权替我做主！谁，也休想掌控我！”
这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彻底击碎了两个男人心中，那点可笑的、自以为是的英雄主义和掌控欲。
顾云呆呆地看着她。
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强大的、让他都为之震颤的气场。
他一直以为，苏灵婳只是一个有趣的、值得他去征服的猎物。
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不是猎物。
她是一头沉睡的雌狮，一座看似平静的火山。
一旦被触怒，她爆发出的力量，足以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这种强大，这种独立，这种完全不受掌控的美丽，对他来说，形成了一种更加致命的吸引力。
而陆战野，则是满心的愧疚和……骄傲。
这就是他的媳妇儿！
他的媳妇儿，不是需要躲在他身后，等着他去保护的金丝雀。
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力量，她能和他并肩而立，甚至……在他犯傻的时候，能把他从悬崖边上，狠狠地拉回来！
他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的女人。
而自己刚才，竟然还想着，用那么愚蠢的方式，去“保护”她。
他真是……混蛋透顶！
苏灵婳看着两个都被她镇住的男人，心里那股火，总算是顺了一些。
她冷着脸，走到两人中间，朝着他们，伸出了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在血色的夕阳下，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她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意思，不言而喻。
——枪，给我。
陆战野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手枪，然后，像一个犯了错向老师上交作弊工具的小学生一样，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苏灵婳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