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在陆战野和顾云飞之间来回移动。
顾云飞那句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矛头指向谁,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边防通信网络的建设,一直都是由陆战野所在的特战师负责的重点项目之一。现在顾云飞说需要一个“懂技术”的指挥官,这不就是在明晃晃地打陆战野的脸,说他这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莽夫”,没资格负责这个项目吗?
坐在主位上的王天南首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战野,又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顾云飞,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知道,这个顾云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偏偏,他拿出来的方案,又是那么的完美,对整个军区的信息化建设,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和压抑。
陆战野坐在那里,背脊挺得像一杆标枪。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正在被一股名为“屈辱”的火焰,反复灼烧。
这些天来,顾云飞的所有挑衅,他都忍了。
当众说他训练的兵不行,他忍了。
送那些昂贵的礼物到他家里,让他成为整个家属院的笑柄,他也忍了。
因为苏灵婳告诉他,要冷静,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
可是现在,对方已经把战火,烧到了他的事业上,烧到了他身为一个军人,最引以为傲的领域!
他如果再忍,他就不是陆战野!
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死死地握着,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带出了一丝血腥味。
他必须忍。
他不能在会议上发作,不能让首长们为难,更不能给那个小白脸留下任何口实。
会议,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顾云飞的方案,毫无意外地被通过了。但关于由谁来负责统筹协调,王天南首长却含糊其辞地表示,需要“再研究研究”。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首长在给陆战野留面子。
会议一结束,顾云飞就被几个技术军官围了起来,众星捧月般地讨论着方案的细节。
陆战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到了办公楼外的一处僻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里,却丝毫无法浇灭他心头的那团火。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空有一身的力量,却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这种无力感,比战场上挨一颗子弹,还要让他难受。
“陆副师长,一个人在这里抽闷烟?”
一个带着笑意的、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陆战野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因为愤怒和压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来人。
顾云飞正悠闲地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纯银打火机,脸上带着那种让陆战野恨不得一拳砸碎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战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我想干什么?”顾云飞轻笑了一声,他站直身体,一步一步地,朝陆战野走了过来,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傲慢。
“我想要的,很简单。”他走到陆战野面前,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我想要苏灵婳。像她那样有趣的女人,待在你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身边,太浪费了。”
“轰——!”
陆战野的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再也无法压抑那滔天的怒火,一把揪住了顾云飞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掼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墙壁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我杀了你!”陆战野双目赤红,那张刚毅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高高地扬起了拳头,那拳头上,带着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一拳,顾云飞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甚至还笑得出来。
“杀了我?”他轻蔑地看着陆战野,语气里满是嘲讽,“然后呢?上军事法庭?被枪毙?让她和你的孩子们,为你蒙羞?陆战野,你除了会用拳头,还会干什么?你觉得,你的拳头,能解决问题吗?”
陆战野的拳头,停在了距离顾云飞鼻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他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顾云飞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进了他最痛的地方。
是啊,他能怎么样?
打他一顿?杀了他?
然后呢?
他死了,一了百了。可他的媳妇儿,他的孩子,他的父母,该怎么办?
“怎么?不敢了?”顾云飞看着他,嘴角的嘲讽更深了,“陆副师长,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了断。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别像现在这样,像个泼妇一样揪着我的衣领。敢不敢,用男人之间的方式来解决?”
陆战野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你想怎么解决?”
顾云飞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陆战野抓皱的衣领,淡淡地掸了掸肩上的灰尘,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和陆战野的暴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桃花眼,闪烁着冰冷而疯狂的光芒。
“很简单。”他淡淡地说道,“城西,有个废弃的靶场。明天,日落时分。我们两个人,两把枪,一场公平的决斗。”
决斗!
陆战野的心脏,猛地一缩。
在这个年代,私下决斗,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顾云飞,他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