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之外的山脊上，夜鸦组织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所有的屏幕上，都实时播放着从不同角度、通过各种高科技设备捕捉到的采石场画面。
钟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看着奥古斯丁如何用冷酷的手段，逼迫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跳进那个诡异的漩涡。
“组长，真理议会的人太过分了！他们在我们的领土上，草菅人命！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国际超凡生物及组织行为准则》！”一名年轻的队员义愤填膺地说道。
“违反准则？”另一名资格老一些的队员冷笑一声，“你第一天认识真理议会吗？他们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准则’这两个字。他们信奉的，只有‘掠夺’和‘征服’。”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年轻队员很不甘心，“陈墨轩他们……虽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但终究是我们华夏的超凡者！”
这个问题，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钟的身上。
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她内心同样在激烈地斗争着。
作为一名军人，作为夜鸦的行动组长，她的职责就是维护国家安全，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眼前的真理议会，无疑就是最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她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立刻下令，让潜伏在周围的特别行动队发起攻击。
但是，她不能。
烛龙部长的命令，言犹在耳——“只许观察，不许介入！”
这个命令背后，是一个让她都感到战栗的名字——至高审判庭。
林陌，这个自称与“审判庭”有关的年轻人，才是今晚这场大戏的真正主角。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所谓的“遗迹入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这一切都没有搞清楚之前，夜鸦的任何介入，都可能打破林陌的布局，甚至可能将夜鸦自身，拖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他竟然真的……亲手打开了一个异空间？！”
钟身边的技术主管，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已经爆表的读数，嘴里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恐惧和一丝作为科研人员的狂热。
“组长，我们所有的空间探测设备，在那个漩涡面前都失效了！它周围的空间曲率，已经扭曲到了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程度！从理论上讲，维持这样一个稳定的空间节点，所需要的能量，足以瞬间蒸发掉半个地球！可它……它就那么安静地悬浮在那里！这不科学！这根本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物理定律！”
“闭嘴！”钟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从超凡力量出现的那一刻起，‘科学’这个词，就需要被重新定义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走在一条悬崖峭壁的钢丝上。
一边，是真理议会的嚣张跋扈和同胞被残害的屈辱。
另一边，是林陌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神秘莫测的布局。
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继续记录。”钟的声音，冰冷而坚决，“将奥古斯丁和他手下每一个人的脸，都给我清晰地拍下来。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给我完整地记录在案。”
“今晚，他们在这里犯下的罪行，我们夜鸦记下了。这笔账，早晚有一天，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漆黑的漩涡上。
就在这时，她看到，陈墨轩带着剩下的归墟会弟子，在一阵悲壮的嘶吼声中，主动跳进了漩涡。
“他们……疯了吗？”一名队员失声喊道。
钟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忽然明白了陈墨轩的意图。
“不，他们不是疯了。”她喃喃自语，“他们是绝望了。他们在赌，赌那个漩涡后面的林陌，会成为他们的‘救世主’。”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魔鬼身上？
这是一种何等的悲哀和讽刺。
钟的心头，泛起一阵寒意。
她看着屏幕里，奥古斯丁那张因为计划顺利而露出满意笑容的脸，又看了看那个吞噬了所有生命的黑暗漩涡，最后，她的目光，投向了林陌最后出现过的那个阴影角落。
那里，空无一人。
但钟知道，他一定在。
他一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冷漠地欣赏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关于贪婪、恐惧和绝望的戏剧。
“林陌……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也萦绕在整个夜鸦指挥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掌控局势的“棋手”，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们只是观众。
一群被强行拉到剧院前排，不得不观看这场血腥演出的……观众。
而现在，小角色们已经纷纷退场，真正的主角，似乎要登台了。
钟看到，奥古斯丁在确认归墟会的人全部进入后，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身边的两名圣光惩戒者。
他似乎，准备要亲自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