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的最后一缕雷光消散，九天之上的劫云如退潮般散去，露出了被洗涤得一片澄澈的苍穹。
然而，这片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道微不可查的碎裂声，在高天之上响起，仿佛是玉器碎裂。紧接着，一道细微的金线凭空出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延伸，撕开了一道巨大的金色裂口！
那不是裂口，那是一扇门！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
浩瀚、古老、庄严的气息从中倾泻而下，化作万道金霞，普照大地。天音自通道中奏响，并非乐曲，而是一种直抵神魂的大道之音，让下方所有修士心神摇曳，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飞……飞升通道！”
“万古未有的奇景！双人渡劫，双双飞升！”
“天佑我人界啊！”
乱星海的修士们，无论是元婴老怪还是结丹真人，此刻都难掩激动，许多人甚至已经跪伏在地，对着天空中的神迹叩拜。
程远志没有跪。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空，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泪水，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的弟子，他此生最大的骄傲，即将完成这前无古人的一步。
两道粗壮的金色光柱从通道中垂落，如同神只垂下的手臂，精准地笼罩住了顾长生与韩立。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传来，两人的身体缓缓离地，朝着天穹之上的金色门户升去。
越是靠近，那股来自灵界的气息就越是清晰。
然而，顾长生的眉头却微微一蹙。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看似神圣祥和的仙光之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与血腥味。
他凝神望向通道深处，那片璀璨金光的背后，似乎并非祥云缭绕的仙家福地。
刹那间，几幅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那是崩塌的仙山，断裂的天河！
那是无数身披仙甲的身影在捉对厮杀，神通法宝的光芒湮灭了星辰！
那是巨大的古兽在哀嚎中坠落，鲜血染红了云海！
灵界……在打仗？
顾长生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但道心却无半分动摇，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昂扬战意。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韩立，发现对方同样目光凝重，眼神深处，一抹兴奋的火苗正在燃起。
看来，他也看到了。
这样的灵界，才更有趣，不是吗？
天穹之上，一道金色的裂痕无声撕开，仿佛一块天青色琉璃被敲碎。没有雷鸣，只有浩渺仙音从裂隙中倾泻而下，涤荡着每个修士的神魂。万道霞光凝成实质的光柱，缓缓垂落，接引的目标，正是顾长生。
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已跪倒一片。无数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面露狂热与敬畏，对着这神迹顶礼膜拜。
顾长生却没看天。他的身体轻盈如羽，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正将他缓缓托起。他的目光扫过地面，最后定格在两个人身上。
远处的程远志，须发在仙光中微微拂动。老人没有抬头仰望那飞升通道，浑浊的双眼只牢牢锁定着自己的弟子，那只常年摩挲着静心玉佩的手，此刻紧紧攥成了拳，指节泛白，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颤抖。
视线再转，落在了人群之外的韩立身上。他果然没有跪。他只是静静站着，一身青衫在光芒的余波中猎猎作响，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直直刺来。那眼神里没有嫉妒，只有一种“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的灼热战意。
顾长生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韩立。
他扬起头，迎着韩立的目光，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漫天仙音：
“灵界再会。”
韩立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极淡的弧度，算是回应。
顾长生不再留恋，转身踏入那片璀璨的光柱。他的身影在光芒中迅速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个光点，彻底消失在通道深处，只留下一方刚刚破碎、又开始缓缓愈合的天穹。
就在他身形彻底没入通道的瞬间，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顾长生的心神为之一震，原来这才是系统的真正目的！
外界，随着顾长生的消失，那接引仙光似乎找到了新的唯一目标。
原本笼罩韩立的光柱骤然炽盛了数倍！
韩立抬起头，望着顾长生消失的方位，那里，金色的空间涟漪还在缓缓平复。
他紧了紧拳头，掌天瓶的轮廓在掌心若隐若现。
“灵界，再会。”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服输的执拗，以及对未知征途的无尽渴望。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迟疑，身形化作一道青虹，主动迎向那道光柱，瞬间被吸入其中，消失不见。
天空中的金色通道完成了它的使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缓缓收缩、闭合，最后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间，只剩下那依旧在回荡的大道仙音，以及地面上一片失魂落魄的修士。
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一个新的传说，即将在另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