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叶舟在微澜的海面上平稳前行，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屠蛟之战只是一场幻梦。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与水汽混合的味道，提醒着此地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厮杀。
船舱内，气氛凝滞得近乎静止。
辛如音怔怔地坐在原地，素手紧紧握着那块布满裂痕的阵盘。这曾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可现在，它在她眼中却像一个脆弱的玩具，无声地嘲笑着她过去的浅薄认知。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后怕，而是源于一种颠覆性的震撼。
“这只是第一块试金石……”
顾长生那句云淡风轻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她心海中反复炸响。
试金石？那头足以让寻常结丹修士望风而逃的三级顶阶妖兽，那场足以将她所有底牌耗尽的死战，竟然……只是一块试金石？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平静。
终于，辛如音深吸一口气，抬起那双清亮而复杂的眸子，望向船头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
“顾大哥……您说的那句‘试金石’，究竟是何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敬畏。
顾长生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如音，你以为我们此行，仅仅是为了赶路去天星城吗？”
辛如音闻言一窒，心头狂跳起来。
难道不是吗？
顾长生没有卖关子，淡然开口：“这趟航程，本身就是一场测试。”
他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测试我的实力。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能否正面斩杀一头无限接近四级的大妖。”
辛如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顾长生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测试你的阵法。在最高强度的实战中，你的辅助能达到何种地步，你的心性与临场反应，是否堪用。”
最后，他目光扫过脚下的叶舟：“第三，测试这艘墨影叶舟的极限性能，包括它的速度、防御以及隐匿能力。”
一字一句，都像重锤敲在辛如音的心上。她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了。
原来……从出海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海图上标注的几处险地，我一个都没有绕开。”顾长生的话语还在继续，冰冷而清晰，“因为规避风险，是弱者的选择。于我而言，那些不是危险，而是……猎场。”
他遥望远方翻涌的墨色海面，语气平淡却石破天惊。
“我从不做无意义之事。每一分风险，都要榨取出十分的利益。玄水恶蛟的妖丹和材料，只是这趟旅途的开胃菜。记住，在我的棋盘上，没有废物，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辛如音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幻想。
她眼中的顾长生，形象在飞速变化。从一个天资绝世、战力超凡的强者，瞬间拔高成一个视天地为棋盘、视众生为棋子的……布局者！枭雄！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聪慧，可在这等深远的谋划面前，她的所有智计都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良久，辛如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震撼与激荡，渐渐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然。
她抬起头，目光中的迷茫与纠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光芒。
“公子……如音明白了。”
一声“公子”，彻底取代了之前的“顾大哥”，这不仅是称呼的改变，更是心态与位置的彻底转变。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您要走的，是一条前无古人的霸主之路。这块‘试金石’，试的不仅是敌人，也是如音追随您脚步的资格。”
顾长生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赞许。
孺子可教。
下一刻，辛如音做出了一个让顾长生都略感意外的举动。
她霍然起身，并指朝天，神情肃穆庄严，立下心魔大誓！
“我辛如音，在此立下心魔大补之誓！此生愿以阵道所学，辅佐公子，为公子霸业披荆斩棘，铺路奠基！若有二心，道途断绝，心魔噬体而亡！”
誓言落下，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无形的轰鸣，一道玄奥的法则之力瞬间烙印在她的神魂深处，再无更改的可能！
然而，这还不够。
在顾长生平静的注视下，辛如音从储物袋中，无比郑重地捧出了一枚通体青翠、古朴盎然的玉简。
玉简不过巴掌大小，表面镌刻着无数细如发丝的玄奥阵纹，丝丝缕缕的灵光在其中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源于智慧与岁月的厚重气息。
她双手将玉简高高举过头顶，躬身奉上。
“此为我辛家不传之秘《阵解总纲》，乃是先祖耗尽毕生心血所着，今日献于公子。”
“如音的阵道，愿为公子的霸业，铺就第一块基石！”
这，是她的投名状。
是她将自己与整个辛家最后的传承，毫无保留地押在了顾长生的未来之上！
顾长生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终于伸手，接过了那枚分量无比沉重的玉简。
“很好。”他缓缓点头，“你的价值，远超一块阵盘。”
将玉简收起，顾长生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无尽的海面，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个目标。
“休整一日，我们去拜访下一块‘试金石’——黑风岛的三煞岛主。”
“至于天星城，”他话锋一转，声音清晰地传入辛如音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此行的终极目的，是十年一度天星拍卖会上的压轴之物——【九窍息壤】。”
“九窍息壤！”辛如音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美眸中满是骇然。那可是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甚至可以重塑灵根的天地奇物！公子的图谋，竟是如此之大！
顾长生不再解释，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
也就在这一瞬间，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一连串的提示音，汇成最美妙的乐章。
看着系统面板上暴涨到十一万五千点的因果余额，顾长生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而满足的弧度。
新的计划，已然在心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