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破防了,我现场译出百家典籍

虚谷浅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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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伪证呈上,始皇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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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咸阳城像被泡在一碗凉透的茶汤里,清晨的冷雾裹着宫墙爬了半丈高,青灰色的砖面洇出湿痕,连檐角的铜铃都蒙着一层薄霜,风一吹,响声发闷,像被堵住了喉咙。渭水的水面更是沉得发暗,薄雾贴着水面飘,把芦苇芽都裹成了模糊的白影,只有偶尔跃出水面的小鱼,溅起一点碎光,又很快被雾吞了回去。

咸阳宫的大殿外,石阶缝里还嵌着去年的枯槐叶,被昨夜的露水泡得发胀。殿内的香炉燃着陈年檀香,烟丝慢悠悠地绕着梁上的雕花走,落在悬着的铜钟上,沾出一点灰痕。本该议着杨村旱稻收割的事,殿内却静得反常 —— 扶苏手里的水车模型转了一半停在那,蒙毅按在剑柄上的手没敢动,连站在后排的官员都低着头,没人敢喘大气,因为李斯刚带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闯了进来,怀里揣着个鼓鼓的信封,一看就藏着大事。

偏殿候命:王戊的恐惧与挣扎

辰时刚过,三原郡太守王贲的弟弟王戊,就被赵高的亲信老赵头半拽半拉地带进了咸阳宫的偏殿。他穿的青色锦袍还是前年生辰时哥哥给做的,袖口磨得发毛,肘部补了块同色的布,针脚歪歪扭扭的,是他娘生前教他缝的 —— 现在娘不在了,这补丁就成了他唯一的念想。领口沾着点墨渍,是早上慌慌张张找证词草稿时,蹭到砚台的,他用手指抠了半天,反而抠出个黑印子,像块洗不掉的疤。

他手里攥着一块洗得发白的麻布帕子,帕子上绣的小竹纹都快磨平了,边角还撕了个小口。他攥得太用力,指节泛白,帕子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手心的汗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又很快被穿堂风吸得半干,留下圈浅痕。

“王公子,记死了,” 老赵头靠在偏殿的朱红柱子上,手指敲着柱子,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钉子一样扎人,“时间是三日前辰时,地点是水闸旁那堆盖木轴的草垛后,蒙恬说‘边军我能调动,愿助先生掌兵’,秦风点头说‘多谢将军’—— 一个字都不能错,漏了半个字,你哥私吞那一百石赈灾粮的事,明天一早就会摆到陛下的案头,到时候你哥流放北境,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王戊的身子猛地一颤,帕子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攥住,指腹蹭过帕子上的破口,扎得手心发疼。他哥私吞赈灾粮的事,是他上个月去三原郡看哥时偶然发现的 —— 那天他去粮仓找哥,正好撞见账房先生在改账本,五百石的赈灾粮,发放记录只写了四百石,剩下的一百石被记成了 “损耗”。他哥当时把他拽到里间,脸色铁青地说 “别多嘴,这是为了咱们王家,要是捅出去,全家都完”,他当时没敢应,现在却成了赵高拿捏他的把柄。

“俺…… 俺知道了,” 王戊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像被风吹得发颤的芦苇,每说一个字都要咽口唾沫,“可…… 可陛下要是问俺,为啥偏偏躲在草垛后,俺…… 俺说不圆咋办?”

“你就说你去工地找你哥的老部下,想问问修渠能不能给你家佃户留个活,” 老赵头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烦得像在训狗,“路过水闸时听见里面说话,怕打扰了秦先生和蒙将军,才躲在草垛后等着 —— 这么简单的理由,用得着教?你要是连这都记不住,就等着给你哥收尸吧!”

王戊赶紧点头,把理由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可越念越乱,最后连 “草垛” 和 “水闸” 都快记混了。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是他哥去年送他的生辰礼,青玉做的,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王” 字,是哥亲手刻的。他想起哥送他时说的 “在咸阳好好待着,别惹事,哥给你挣前程”,眼眶一下子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蹭了蹭 —— 他不能哭,哭了就更记不住证词了,哥还等着他救。

“陛下宣王戊进殿 ——” 内侍李德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带着老内侍特有的沉稳,却像道惊雷,炸得王戊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老赵头赶紧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低吼:“别怂!记住证词!你哥的命在你手里!要是搞砸了,你就是王家的罪人!”

王戊深吸一口气,跟着李德往大殿走。走廊里的宫灯晃得他眼晕,灯光落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跟在后面的鬼。他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尖沾了点泥,是早上从家里来的时候蹭的,他脑子里反复过着证词,“三日前辰时”“水闸草垛”“蒙恬说掌兵”,连李德提醒他 “快到殿门了” 都没听见,直到膝盖撞到了大殿的门槛,“咚” 的一声闷响,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才猛地回神,赶紧弯腰道歉:“臣…… 草民该死,冲撞了陛下……”

密室伪书:李斯赵高的缜密算计

与此同时,赵高府的密室里,烛火被穿堂风扯得忽大忽小,把墙上的影子晃成了扭曲的怪形。黑檀木桌案上摊着两张信纸,一张是秦风常用的桑皮纸 —— 质地细腻,边缘还留着点造纸时的纤维纹路,是赵高让人从扶苏府的书房 “借” 来的,连纸上的墨痕都模仿着秦风平时写字的习惯,故意在右下角留了个小墨点(秦风有个毛病,写 “风” 字时总不小心滴点墨);另一张是蒙恬军营的粗麻纸 —— 糙得硌手,还带着点军营特有的油烟味,是老赵头从北境军粮包裹里拆出来的,纸角故意撕得毛糙,像被反复折过好几次,还沾了点细沙,模拟蒙恬在军营里写字时沾的沙尘。

桌案旁放着两支笔:一支是秦风惯用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个小小的 “秦” 字,笔毛有点分叉(秦风写字用力,笔毛磨损得快),是赵高特意找咸阳城最好的笔匠仿的,连笔杆上的包浆都用茶水浸了半个月,显得旧;另一支是蒙恬的紫毫笔,笔杆缠着圈细麻绳,麻绳都快磨白了,接头处还打了个结,跟蒙恬平时用的一模一样 —— 老赵头特意去军营看了蒙恬的笔,回来照着缠的。

砚台里的墨也分两种,秦风用的松烟墨是淡黑色,还掺了点麝香(秦风有偏头痛,写字时喜欢用带香味的墨缓解头疼),赵高特意让药铺磨的;蒙恬用的油烟墨是浓黑色,掺了点炭灰,更符合武将的粗粝性子,是从军营的灶房里刮的炭灰调的。

“秦风的信得写得软,” 赵高坐在案前,手里捏着狼毫笔,蘸了点松烟墨,在桑皮纸上写了个 “蒙” 字,又不满意地划掉,纸被划得起了毛,“他是书生,说话绕弯子,不能直接说‘要兵权’,得把理由裹在‘民生’里。”

李斯凑过去,手指在纸上轻轻划了划,指尖蹭过桑皮纸的纤维,有点痒:“就写‘修渠已近半程,民夫皆归心,然近日总有宵小非议修渠,甚者欲破坏渠壁,若蒙将军能借边军一二,既可护渠防扰,亦可稳固沿岸民生,免佃户遭灾’—— 这样既提了边军,又把理由归到‘护渠’‘民生’上,陛下就算怀疑,也觉得合情合理,不像故意要权。”

赵高点点头,笔尖在纸上移动,字迹故意写得有点往左偏(秦风写字时习惯左手稍微用力,字会往左歪一点):“再加句‘杨村旱稻待收,渠成后需护粮,边军亦可兼管’,跟陛下最近最关注的旱稻勾上,显得这信是刚写的,不是咱们伪造的 —— 陛下最近天天问旱稻的事,一看到这句,肯定觉得信是真的。”

写完秦风的信,赵高换了紫毫笔,蘸了点油烟墨,在粗麻纸上写蒙恬的回信。他故意把笔压得重,横画写得粗,还在 “军” 字的竖钩上多顿了一下(蒙恬是武将,写字喜欢把竖钩写得长而有力,像剑):“蒙恬的信要刚硬点,别绕弯子,就写‘边军已备两千,待先生吩咐,护渠、护粮皆可,北境近日安稳,无需挂心’—— 提‘两千’这个具体数字,显得更真实,不像瞎编的,陛下会觉得‘连人数都有,肯定是真的’。”

李斯拿起信纸,凑到烛火前看了看,又把信纸揉了揉,用茶水浸了点边,让纸看起来有点皱,像揣在怀里带过的:“得让纸旧点,像是蒙恬从北境带来的,路上揣了好几天。对了,信封用宫里的旧信封,上面印个模糊的‘宫’字,就说是从秦风的书房里‘搜’出来的 —— 秦风偶尔会帮扶苏处理宫中信件,有宫制信封不奇怪,这样更有说服力。”

赵高从桌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个旧信封,信封上的火漆已经裂了,印着个模糊的龙纹 —— 是他从太学的旧档案里翻出来的,当时太学清理旧文件,他特意让老赵头留了几个。他把两封信折好塞进去,又在信封上写了个 “秦亲启”,字迹模仿蒙恬的粗犷风格,故意把 “秦” 字写得歪了点:“这样一来,有信有证人,双重证据,陛下就算再信任秦风,也得动摇 —— 陛下这辈子最恨文臣武将勾结,吕不韦的事还在他心里扎着,咱们这把火,一烧一个准。”

李斯把信封揣进怀里,摸了摸胸口 —— 那里还藏着王戊的证词草稿,是老赵头昨晚逼王戊写的,上面还有王戊发抖时写歪的字,“掌” 字的宝盖头都写成了 “穴” 字头。“就怕陛下查笔迹,” 他还是有点担心,声音压得很低,“秦风的字有特点,蒙恬的字也有辨识度,咱们仿得再像,也可能露馅。”

“查不出来,” 赵高冷笑一声,从暗格里拿出两张纸,一张是秦风给扶苏的信(去年秦风帮扶苏整理农书时写的),一张是蒙恬给始皇的奏折(上个月蒙恬报北境军情的),“这是他们的真迹,咱们仿的时候都照着这两张来,连墨的浓淡都一样。再说,陛下平时看的是奏折,哪会天天盯着他们的日常字迹?就算让太学的书吏查,书吏也不敢说‘假’—— 他们知道陛下的心思,就算看出来是仿的,也只会说‘字迹相似,似为真迹’。”

李斯接过纸,对比着桌上的伪信看了看,终于放下心来,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去大殿,王戊该等急了,得赶在陛下议完旱稻前呈上去,不然等他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听不进咱们的话了 —— 陛下一高兴,就容易念着秦风的好,咱们得趁他没分心的时候递上去。”

赵高跟着站起来,理了理袖口,烛火的光映在他脸上,皱纹里都藏着阴狠:“放心,陛下最吃‘文臣武将勾结’这一套,只要咱们把戏演好,秦风这次,插翅难飞 —— 他以为有百姓支持,有陛下信任,就能高枕无忧?他忘了,陛下最信任的,从来都是他自己的江山。”

大殿呈证:李斯的伪装与王戊的慌乱

咸阳宫的大殿里,始皇正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杨村旱稻试验田的图纸,嘴角带着点难得的笑意。图纸是墨家弟子画的,用的是桑皮纸,上面用红笔标着旱稻的长势,亩产预计五石,比去年的粟米多了两石,图纸边缘还画了个小小的水车,是扶苏让画的,显得热闹。他指给扶苏看:“你看这稻穗,颗粒饱满,等收割了,在关中推广,百姓的粮袋子就能更鼓了,以后就不用总怕旱季了。”

扶苏站在殿下,手里捧着个桑木水车模型,模型的叶片是用薄木片做的,还能转动,他转了半圈,笑着说:“父皇,儿臣跟墨家弟子商量了,水车可以改得小些,佃户家里的小田也能用,这样就算没渠水,也能靠井水浇地,省得佃户天天挑水。”

蒙毅也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边军已经准备好了,等旱稻收割,就派军士帮忙运输粮种,每个郡县派五十人,保证不耽误农时 —— 蒙恬将军还说,要是需要,北境的边军也能调一部分来,帮着佃户收割。”

始皇刚想点头说 “好,就按你们说的办”,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通报:“陛下,丞相李斯求见,带证人一名,言称有要事关乎大秦安危,需即刻面奏!”

始皇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手里的图纸差点滑下去,他用手指捏住图纸的一角,指尖泛白 —— 正跟扶苏、蒙毅聊民生大事,却被李斯打断,心里涌上一股不悦。可李斯是丞相,还提 “大秦安危”,他不得不见,只能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李斯和王戊一前一后走进大殿。李斯穿的藏青色丞相袍熨得平平整整,腰系玉带,玉带上的挂钩是和田玉做的,泛着光,头发用玉簪束着,簪子上还刻着个 “李” 字,看起来庄重又急切;王戊跟在后面,头低得快碰到胸口,双手攥着衣角,手指都快把布捏破了,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走一步晃一下。

两人 “扑通” 一声跪下,膝盖砸在青砖地上,发出 “咚” 的闷响。李斯声音洪亮,带着点刻意的急切:“臣李斯,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戊的声音却细得像蚊子叫,还带着颤音:“草民王戊,参…… 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

“李斯,你有什么要事?” 始皇的目光落在李斯身上,带着审视,像在看一块有裂痕的玉,“修渠的事朕交给了秦风,你若是有疑问,让他来奏即可,何必特意带个外人来?”

李斯抬起头,脸上露出 “恳切又担忧” 的表情,眼睛里还泛着点红(用手指沾了点茶水抹在眼角),双手把怀里的信封高高举过头顶,胳膊都在微微发抖(故意装的,显得急切又害怕):“陛下!臣今日来,非为修渠进度,而是为大秦江山社稷!臣近日查获秦风和蒙恬的密信,二人借修渠之名,暗中勾结,意图不轨!还有三原郡太守之弟王戊,三日前在修渠工地亲眼所见二人密谈,愿为陛下作证,绝无半句虚言!”

“什么?” 始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被冷水浇灭的火。他伸手接过信封,手指有些发颤地拆开,指甲不小心刮到了信纸,留下一道细痕。他先看秦风的桑皮纸信,再看蒙恬的粗麻纸信,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捏着信纸的边缘,都快把纸捏破了 ——“边军两千”“护渠防扰”“稳固民生”,这些字眼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吕不韦。

扶苏一下子急了,往前冲了两步,衣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青砖,发出 “唰” 的一声,声音都变了调:“父皇!不可能!秦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上个月杨村闹旱,秦先生连着三天没睡觉,帮老周他们修水车,佃户们都喊他‘活菩萨’,他怎么会勾结蒙将军谋反?这信肯定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秦先生!”

蒙毅也赶紧躬身,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语气坚定:“陛下!蒙将军守北境十几年,匈奴不敢南下一步,去年还把缴获的匈奴牛羊全分给了边民,怎么会有二心?这绝对是诬陷!请陛下明察,别让忠臣受冤!”

李斯立刻反驳,语气带着 “焦急”,甚至还往前跪了半步,声音都带了哭腔:“公子!蒙将军!臣怎敢诬陷忠良?这信是臣从秦风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上面还有秦风的字迹,绝非伪造!王戊公子更是亲眼所见,总不能两个人都撒谎吧?王公子,你快跟陛下说,你三日前在工地看到了什么!”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戊身上。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头埋得更低了,下巴都快碰到胸口,声音结结巴巴的,像被卡住的纺车,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陛…… 陛下,三日前辰时,俺…… 俺去修渠工地找俺哥的老部下,想…… 想问问能不能帮俺家佃户找个活干。走…… 走到水闸旁时,看到秦先生和蒙将军在…… 在说话,俺怕打扰他们,就…… 就躲在旁边的草垛后等着。俺…… 俺听到蒙将军说‘边军我能调动,愿助先生掌兵’,秦先生还…… 还点了点头,说‘多谢将军’。俺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没…… 没撒谎!”

“你看清楚了?” 始皇的声音突然变冷,像寒冬的冰,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王戊,让他浑身发僵,“水闸旁是修渠的核心区,民夫、士兵那么多,你躲在草垛后,怎么没人发现你?又怎么听得这么清楚?别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吧?”

王戊的身子猛地一颤,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流,打湿了里面的内衣,贴在背上,凉得发疼。他赶紧按照老赵头教的话辩解,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还时不时擦一下额头上的汗:“陛…… 陛下,当时水闸刚搭好框架,民夫们都在远处挖渠,士兵们在运细沙,水闸旁没人。俺…… 俺耳朵有点背,平时说话得凑很近才能听见,那天俺躲得近,才…… 才听清了。草垛是用来盖木轴的,很高,他们没看到俺…… 真的没看到……”

始皇沉默了。他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着,发出 “笃笃” 的声音,像在打鼓,敲得殿内每个人的心跳都跟着加快。他想起秦风在讲坛上,为平民讲解农法时的认真 —— 当时有个老佃户问 “旱稻怎么种”,秦风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图,讲了半个时辰,连额头上的汗都没擦;他也想起蒙恬在北境,大雪天里跟士兵一起守关卡,冻得耳朵都肿了,却从没喊过苦,还把自己的棉衣给了小兵。

可手里的两封 “密信”、王戊的 “亲眼所见”,又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上。他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文臣武将勾结 —— 当年吕不韦就是因为勾结军方,把持朝政,才被他罢黜流放,最后饮鸩而亡;现在秦风掌着三千民夫,蒙恬掌着北境十万边军,两人要是真的勾结,里应外合,大秦的江山就危险了。

“陛下!” 李斯见始皇沉默,又加了把火,声音带着哭腔,眼泪 “啪嗒” 一声掉在青砖地上,“臣知道秦先生和蒙将军功劳大,臣也不想相信,可江山社稷为重啊!若是他们真有二心,等渠成后掌了兵,再联合起来,陛下就算想控制,也晚了!到时候百姓遭殃,大秦动荡,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始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温度,只剩下冰冷的多疑,像结了冰的渭水:“李德!”

“老奴在!” 李德赶紧躬身应道,腰弯得更低了。

“你立刻去修渠工地,扮成平民,监视秦风和蒙恬的往来,” 始皇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见了几次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一记下来,不许暴露身份,每天回宫向朕禀报!若是敢漏记一个字,朕饶不了你!”

“老奴遵旨!” 李德躬身领旨,心里却暗暗叹气 —— 他跟着始皇几十年,知道陛下一旦起了猜忌心,就像生了根的野草,很难拔掉,这场监视,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秦风和蒙恬就算清白,也得被这猜忌缠上。

“李斯,王戊,” 始皇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冰冷,像在看两个随时可能反水的敌人,“这事朕会查清楚,没查清楚前,不许对外声张。若是你们撒谎诬陷,朕定诛你们九族;若是秦风和蒙恬真有二心,朕也绝不轻饶!”

“臣(草民)遵旨!” 李斯和王戊齐声回答。李斯的嘴角偷偷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像偷吃到糖的老鼠;王戊却像脱了力,瘫在地上,额头上的汗都流到了脖子里,沾湿了衣领,看起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扶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始皇冷冷地瞪了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让他不敢再开口,只能攥紧手里的水车模型,指甲都快嵌进木片里。“退朝!” 始皇说完,拿起那两封 “密信”,转身走进内殿,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带倒了砚台,墨汁洒在图纸上,把画好的旱稻穗染成了黑色,像一片枯死的庄稼。

内侍监视:隐蔽的眼睛与不知情的忙碌

李德领了旨,没敢耽搁。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迅速换了身衣服 —— 一件打了三个补丁的粗布短打,是他去年给老家侄子做的,侄子嫌旧,没要,他就留着了;一条灰布裤子,裤脚挽到膝盖,露出满是皱纹的小腿,腿上还有个旧疤,是年轻时在宫里干活摔的;脚上穿了双旧布鞋,鞋底都快磨平了,鞋帮还裂了个口,他用麻线缝了两针,勉强能穿。

他还在脸上抹了点灶灰,是从厨房的灶膛里刮的,黑中带点黄,让皮肤看起来更黝黑,像常年在地里干活的老民夫。又戴上顶破旧的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胡茬 —— 他特意留了几天没刮,显得更沧桑。

临走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 是用桑皮纸订的,纸页都泛黄了,边角还撕了个小口,是他平时记琐事用的;还有一截炭笔,是太学的书吏送他的,笔芯有点断了,他用小刀削了削,勉强能用。他把本子和炭笔藏在袖口,又在怀里揣了个干粟饼(怕在工地待久了饿,这饼是早上御膳房给的,他没舍得吃),才匆匆往渭水修渠工地赶去。

工地离咸阳宫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李德走到工地时,辰时刚过。工地上已经热闹起来:民夫们喊着号子挖渠,“嘿哟!挖深点哟!水流畅哟!” 的号子声顺着风飘得很远;铁锨铲土的 “哗啦” 声、木夯砸地的 “砰砰” 声、小车轱辘的 “吱呀” 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 “治水歌”;墨家弟子在指导夯土,“夯的时候转半圈!土才结实!” 的喊声时不时传来;士兵们推着小车运材料,“让让!小心车!” 的提醒声也很响亮。

李德找了个靠近水闸的角落,假装是 “来找活干的老民夫”,坐在一块石头上,还故意捶了捶腿,嘴里念叨着 “老了老了,走几步就累”,跟旁边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民夫搭话:“老哥,这渠啥时候能修好啊?俺家就在附近,想找个活干,挣点粟米。”

老民夫笑了笑,擦了把汗:“快了快了!秦先生说赶在汛期前修好,俺们都加劲干呢!你要是想干活,去那边找李管事,他管招人。”

李德点点头,没真去找李管事,而是继续坐在石头上,眼睛不动声色地盯着水闸的方向 —— 他从李斯的话里听出来,秦风和蒙恬经常在那里讨论修渠的事。

没过多久,秦风来了。他穿的浅灰色布袍袖口沾了点泥土(早上检查渠底夯土时蹭的),手里拿着卷渠道路线图,快步走到水闸旁,跟墨家弟子阿木聊了起来。

“秦先生,木轴已经加工好了,明天就能安装,” 阿木指着旁边堆着的桑木,桑木上还画着标记,是安装的位置,“就是安装需要五十个民夫,现在只有三十个,还差二十个,佃户们都去种旱稻了,不好找。”

“我去跟蒙将军说,让他派二十个士兵来帮忙,” 秦风点点头,又指了指渠底,渠底的土已经夯得很平,上面还撒了一层细沙,“渠底的夯土怎么样?有没有松的地方?上次检查发现东边有块地方有点松,重新夯了吗?”

“都重新夯过了,” 阿木笑着说,“墨家弟子昨天检查了一遍,松的地方都用木夯砸实了,您放心,保准不渗水。”

秦风刚想回话,蒙恬就从军营赶来了。他穿的玄色短打沾了点风尘,腰里别着把铜刀,刀鞘上还挂着个小布包 —— 里面是北境的新粮种,用麻纸包着,上面写着 “燕麦种”。“秦先生,” 蒙恬走过来,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力道不小,把秦风拍得晃了一下,“刚从北境回来,带了点燕麦种,耐旱,渠成后种在渭水岸边,产量比现在的粟米高两成,还能喂牛羊。”

“太好了!” 秦风的眼睛亮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是用粗麻纸订的,上面记满了修渠的事,他翻到空白页,用炭笔写了 “燕麦种,北境来,亩产高两成”,字迹有点歪,因为蒙恬拍他的肩膀时,手晃了一下,“正好杨村的旱稻快收割了,到时候可以一起推广,让佃户们多收点粮。对了,水闸安装缺二十个民夫,你能不能派二十个士兵来?明天一早到就行,不用多。”

“没问题,” 蒙恬爽快地答应,还拍了拍胸脯,“我让蒙武挑二十个力气大的兄弟来,保证不耽误工期。对了,渠壁的石灰够不够?上次你说要掺细沙,少府送的细沙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士兵去渭水滩运点来,那里的细沙干净,不用花钱。”

“够了够了,” 秦风摇摇头,指着远处的材料堆,材料堆上盖着麻布,防止下雨淋湿,“少府昨天送了三十车石灰,二十车细沙,够夯渠壁用了。等安装完水闸,咱们就开始夯渠壁,争取月底前夯完,赶在汛期前完工,别让佃户们的地浇不上水。”

两人站在水闸旁聊了半个时辰,聊的都是修渠和粮种的事,没说一句出格的话。然后就各自忙去了 —— 秦风去检查渠底的夯土,弯腰用手摸了摸土,又用脚踩了踩,确保结实;蒙恬去跟蒙武交代派士兵的事,还特意叮嘱 “别耽误修渠,也别让兄弟们太累”。

李德赶紧从袖口掏出小本子,用炭笔飞快地写:“辰时三刻,秦风和蒙恬在水闸旁密谈,约半个时辰,提及‘士兵二十人’‘粮种’‘石灰细沙’,似在商议调兵与材料,举止亲密(蒙拍秦肩)。” 他故意没写 “缺民夫”“检查夯土”“少府送材料” 这些细节,只突出 “调兵”“亲密”—— 他知道,始皇要的不是 “正常修渠的讨论”,而是 “可疑的迹象”,要是写得太详细,反而会让始皇觉得 “没什么问题”。

中午吃饭时,民夫们都围在饭棚里。饭棚是用桑木杆和粗布搭的,能遮点太阳,里面摆着长桌,桌上放着粟饼和野菜汤。秦风端着一碗野菜汤,里面飘着几片菜叶,坐在蒙恬旁边,还把自己碗里的腌肉夹给了蒙恬:“你刚从北境回来,肯定没吃好,这腌肉是杨村老周送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蒙恬也把自己的粟饼掰了一半给秦风:“你天天在工地跑,比我累,这饼是我家厨子烙的,加了芝麻,你尝尝,比工地上的好吃。”

两人边吃边聊,说的都是家常 —— 蒙恬说他儿子最近在学写 “兵” 字,总把撇画写歪,气得他想揍人;秦风说他从杨村带了点新晒的粟,晒干了能当笔杆,下次送给他儿子,让他练字用。李德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假装喝汤,耳朵却竖得老高,还故意往他们那边凑了凑,假装是 “听不清想靠近点”。他又在本子上写:“午时,秦风和蒙恬同食于饭棚,互赠食物(秦赠腌肉,蒙赠粟饼),密谈一刻钟,内容似为家常,然举止亲密,显有私交。”

下午未时,秦风要去杨村查看旱稻,蒙恬也跟着去了 —— 他想看看旱稻的长势,好安排边军运粮种的事,还想跟杨村的老周聊聊,问问佃户们对新粮种的看法。两人在田埂上走了一圈,秦风指着稻穗说:“你看这稻穗,颗粒多饱满,每个稻穗都有几十粒,亩产肯定能有五石,比去年的粟米多两石。” 蒙恬点点头,还弯腰摘了个稻穗,放在手里搓了搓,吹掉稻壳,露出雪白的米粒:“好米!比北境的麦米好吃,佃户们肯定喜欢。”

李德悄悄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着他们,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他看到秦风蹲在田埂上,跟老周聊旱稻的事,蒙恬站在旁边,还帮老周扶了扶锄头。等两人离开后,他又在本子上写:“未时,秦风和蒙恬同往杨村,密谈于旱稻田埂,似在查看粮种,与佃户互动(扶锄头),形影不离,关系甚密。”

傍晚时分,夕阳把渭水染成了橘红色,雾也散了点。秦风和蒙恬在工地门口告别,蒙恬还拍了拍秦风的后背:“明天士兵准时到,有事随时找我,别客气。” 秦风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北境回来一路辛苦,早点休息。”

李德看着两人分开,才偷偷起身,往咸阳宫赶。他走在田埂上,手里的小本子被汗水浸得有点软,上面记满了 “密谈”“亲密”“形影不离”—— 这些都是他刻意筛选的 “可疑点”,至于秦风和蒙恬聊的修渠、粮种、佃户,他一个字都没提。他知道,要是写了这些,始皇会觉得 “没什么问题”,可他不能这么写,他得按始皇的心思来,不然自己会遭殃。

尾声:猜忌的种子与潜伏的危机

夜色渐深,咸阳宫的内殿还亮着灯。烛火的光映在金砖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伸着的手。始皇坐在案前,手里拿着那两封 “密信” 和李德的监视记录,反复翻看,手指把信纸都摸得发毛了。

他先拿起秦风的信,手指划过 “边军一二” 四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起秦风上次在朝堂上,说 “修渠是为了民生”,当时他还觉得秦风是难得的忠臣,能为百姓着想;可现在看这信,又觉得秦风的 “民生” 是借口,其实是想借修渠掌兵,像当年的吕不韦一样,先从民生入手,再慢慢把持权力。

他又拿起蒙恬的信,看到 “边军已备两千”,心里的疑团更重了。蒙恬是他最信任的武将,北境的安危全靠他,可 “备两千边军” 这么大的事,蒙恬却没跟他禀报,反而跟秦风说,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 蒙恬是不是早就跟秦风勾结了,把边军当成了自己的私兵?

案几上还堆着杨村旱稻的奏折,上面写着 “旱稻长势喜人,预计亩产五石”,可他现在没心思看。他想起当年吕不韦勾结军方时,也是先拉拢民心,再偷偷调动军队,最后想夺权;现在秦风的路数,跟吕不韦太像了,一样的书生身份,一样的得民心,一样的跟武将走得近。

“李德,” 始皇把本子扔给李德,声音冰冷,像结了冰的水,“明天继续盯着,他们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要记下来,不许漏一个字!就算是吃饭、走路,也要记!”

“老奴遵旨。” 李德躬身退下,心里却沉甸甸的 —— 他知道,这场监视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秦风和蒙恬就算清白,也会被这猜忌缠上,就像被蛛网粘住的蝴蝶,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而赵高府的密室里,李斯和赵高正喝着酒。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有西域的葡萄糕、咸阳的桂花酥,还有一壶好酒,是从宫里弄来的贡酒。烛火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陛下已经派李德监视了,” 赵高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液在杯里打着转,“只要李德每天都记‘密谈’‘亲密’‘形影不离’,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彻底信咱们的话 —— 陛下最恨的就是被欺骗,尤其是被他信任的人欺骗。”

李斯也笑了,喝了口酒,酒液辛辣,却让他觉得痛快:“下一步,咱们让王戊再补充点证词,就说‘看到他们交换兵符碎片’,这样更能坐实他们的罪证 —— 陛下一看到‘兵符’,肯定会想起吕不韦,到时候就算秦风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急,” 赵高摇摇头,放下酒杯,眼神里满是算计,“等陛下的猜忌心再重点,咱们再添火。现在急了容易露馅,要是王戊说漏了嘴,反而会让陛下怀疑咱们。咱们得等,等李德的监视记录多了,陛下的疑心重了,再让王戊开口,这样才万无一失。”

渭水畔的修渠工地上,秦风和蒙恬还在为修渠忙碌着。秦风在灯下改着渠道路线图,笔尖在纸上移动,还在想着明天安装水闸的事;蒙恬在军营里跟蒙武交代派士兵的事,还想着明天给秦风带点北境的干果。他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始皇的心里已经埋下了猜忌的种子,这颗种子正在慢慢发芽;更不知道,一场针对他们的巨大危机,正在咸阳城的暗处,慢慢发酵,像即将爆发的洪水。

夜色中的咸阳城,一半是修渠工地传来的号子声(满是民生的希望,佃户们盼着渠修好,多收点粮),一半是皇宫和赵高府的算计(满是权力的黑暗,李斯和赵高盼着秦风和蒙恬倒台,夺取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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