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防空洞内，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不，那不是错觉。
凌策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胸口的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撕心裂肺的折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伤口渗出的鲜血，一点点被这片黑暗吞噬。
孤立无援。
肉体脆弱不堪。
这是他两世为人，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唯一的亮光，来自他手中那枚军用级的加密通讯器。屏幕上，一行猩红的文字仿佛带着嘲讽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瞳孔。
凌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混杂着痛苦与不甘。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剧痛的刺激下反而运转得更加疯狂。
是谁？
秦家？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和胆量。楚家？更不可能，他们只想将自己挫骨扬灰，绝不会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
那么，是第三方势力。
一个藏在暗处，将他和楚家的争斗尽收眼底的……渔翁？
“嗡……”
通讯器轻微震动，新的文字浮现，打断了凌策的思绪。
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位置，甚至连他中了楚家道器“镇魂钉”这种细节都一清二楚！
这股势力的情报能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用尽全力，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每一个字符都耗费着他所剩无几的力气。
信息发送出去，石沉大海。对方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故意让他等待，让他在绝望中煎熬。
一分钟，两分钟……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凌策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回复终于来了。这次的内容，却让他如遭雷击。
收割者！
这个代号，是他前世在黑暗世界中闯出的赫赫凶名，代表着死亡与因果的截断！这一世，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们怎么会知道？！
一股比伤势更刺骨的寒意，从凌策的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重生优势，在某个未知的存在面前，竟显得如此透明。
对方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层面。
没有别的选择？
凌策的嘴角，忽然牵起一抹极其虚弱却又无比讥讽的弧度。
剧痛让他头晕目眩，但他紧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分析着对方的每一句话。
对方知道他是“收割者”，知道他和楚家的根本矛盾，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联系他，而不是直接将他交给楚家领赏，或者干脆杀死他夺取秘密。
这说明……自己对他们有利用价值。
而且是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们想对付楚家，但因为某些原因，不便亲自出手。他们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秘、也足够疯狂的刀。
而刚刚被楚家逼入绝境，与楚家有血海深仇的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点，凌策心中那股被压制的傲气与疯狂，瞬间反扑。
他忍着剧痛，沙哑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防空洞里回荡，显得诡异而渗人。
他缓缓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挑衅与洞察。
信息发送出去后，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凌策能感觉到，沉默的不再是戏弄，而是……惊讶。
他赌对了！
他一句话，就将自己从一个摇尾乞怜的求生者，拉回到了谈判桌上，与对方平起平坐！
许久，屏幕再次亮起。
凌策的眼睛亮了。
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越是绝境，越不能表现出急切。
他只回了两个字。
凌策的条件，堪称狮子大开口。
他不仅要了眼前的利益，还要了未来的保障和一张关键底牌。
他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也是在确立这次合作中，自己绝非工具，而是平等的合作者。
这一次，对方的回复很快。
凌策敲下这两个字后，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
他赢了这场心理战，为自己赢来了一线生机。
通讯器的屏幕上，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话音刚落。
“轰隆……咔咔……”
一阵沉闷的机括声，突兀地在死寂的防空洞深处响起。
凌策猛地抬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他身侧不远处那面布满青苔的墙壁，竟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无声地向两侧滑去，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闪烁着微弱科技蓝光的通道。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作战服里、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站在通道口。
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冰冷而没有感情，仿佛来自深渊。
“合作愉快，收割者。”
“你的手术台，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