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将凌策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巷道里的血腥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以及林晚晴那双写满惊恐与劫后余生的眼眸。
那张脸，与他记忆深处另一张背叛的脸，开始隐隐重叠。
“呼……”
凌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腔中翻涌的烦闷与动摇，被他强行压下。
他不能乱。
复仇的棋盘已经落下第一子，任何不必要的情感，都是通往失败的毒药。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硬如铁，再无一丝波澜。抬头望去，前方一座极尽奢华的建筑灯火通明，“黑金会所”四个鎏金大字在夜色中散发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楚天佑，就在里面。
没有丝毫犹豫，凌策迈开脚步，身影如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会所侧面的阴影之中。
黑金会所，江城顶级的销金窟，安保力量堪比军事要塞。明面上，门口站着两排气息沉稳的武者；暗地里，超过三十个隐蔽摄像头，以及三位坐镇的二阶觉醒者，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但在凌策眼中，这张网，漏洞百出。
他的身形贴着墙壁的阴影滑行，完美避开了所有监控探头。每一次巡逻队经过的间隙，他都像一阵风，精准地穿过防守的真空地带。
【阴影穿梭】的能力，让他成为了黑暗中最致命的幽灵。
过程顺利得有些过分，但这极致的顺利，反而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他经过一扇落地窗，看到里面一对年轻男女依偎着，笑得甜蜜。那个女孩的侧脸，竟又有几分像林晚晴。
凌策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速度更快了一分。
三楼，贵宾区尽头的天字一号房。
门口守着两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内家高手，气息悠长，至少是一阶巅峰的武者。
凌策隐于拐角的阴影中，指尖弹出两枚硬币。
“咻！咻！”
硬币划破空气，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精准地击中了走廊另一头的消防警报器外壳。
“当啷！”
清脆的异响让两名护卫精神一振，立刻警惕地对视一眼。
“你守着，我去看看。”其中一人沉声说道，快步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凌策动了。
阴影如活物般蠕动，瞬间覆盖了他身后的区域。留在原地的护卫只觉脖颈一凉，仿佛被冬夜的寒风吹过，随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知觉，身体被阴影悄无声息地吞没、隐藏。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
凌策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没有理会另一个已经走远的护卫，他将手掌贴在厚重的密码门上。
灵力模拟成特定的电子信号，锁芯内部传来一声轻响。
门，开了。
房间内，奢靡的景象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里，楚天佑正穿着一身丝绸睡袍，半躺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桌上摆满了名贵的灵酒。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眼神却依旧保持着几分清明与警惕。
不愧是前世能混到高位的枭雄，即便在享乐之时，也未曾完全放松。
凌策的身影，如同鬼魅，从门后滑入，藏身于窗帘巨大的阴影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耐心地等待着，像一头顶级的掠食者。
终于，楚天佑似乎有些乏了，挥手让那两个女人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机会来了。
凌策的右手缓缓抬起，一柄由纯粹影子构成的匕首在他掌心凝聚，无声无息，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他锁定了楚天佑的后心要害。
只要一击，就能终结这个前世带给自己无尽痛苦的仇人之一。
他的内心一片空明，只剩下复仇的冰冷指令。
“杀了你，只是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凌策的内心，一个声音冷酷地响起。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但她呢？她又算什么？我复仇路上的……牺牲品？”
林晚晴那张沾着血污、充满恐惧与感激的脸，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因果反噬】！
因为他干涉了林晚晴的命运线，救下了这个本该与他毫无交集的人，那紊乱的因果之力，在此时此刻，在他即将完成另一次“重大因果改变”——刺杀楚天佑的瞬间，猛烈爆发！
前世，那个女人背叛他时冷漠的脸。
今生，林晚晴在巷道里绝望而脆弱的脸。
两张面孔疯狂交错、重叠、撕裂！
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从灵魂层面传来，让凌策的精神世界陷入一片混乱。
他的眼前，现实中的楚天佑与幻象中的林晚晴身影开始模糊！
就是这致命的恍惚！
他那本该一往无前、必杀的一击，在刺出的瞬间，停滞了。
仅仅零点五秒。
但对于楚天佑这样的二阶觉醒者来说，已经足够！
一股源自死亡的直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向旁边扑去！
“噗嗤！”
影刃匕首划破了他的睡袍，在他后背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敌袭！”
楚天佑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同时狠狠拍下了手边一个毫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呜——呜——呜——”
整个黑金会所，瞬间被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淹没！
“该死！”
凌策暗骂一声，强行镇压下脑海中的混乱。剧痛仍在，但他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将所有幻象压制在意识的角落。
他暴露了！
楚天佑忍着剧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沙发下摸出一把闪烁着灵力光辉的手枪，对准凌策的方向疯狂射击！
“砰！砰！砰！”
每一颗子弹都蕴含着爆裂的火系灵能！
凌策的身影在阴影中急速穿梭，子弹将他原先站立的地板炸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他必须速战速决！
凌策不再隐藏，从阴影中一步跨出，双眼已是一片血红。
他放弃了偷袭，转为强杀！
“是你！”
楚天佑看清了凌策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无尽的杀意取代。
凌策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脚下发力，身形如炮弹般冲去。
楚天佑还想射击，却发现凌策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只来得及将灵力灌注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咔嚓！”
凌策一记蕴含着暗影之力的手刀，摧枯拉朽般斩断了楚天佑的双臂！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凌策的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为……为什么……”楚天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凌策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片死寂。
他没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影刃匕首刺入心脏的声音。
“噗嗤。”
楚天佑的身体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凌策松开手，任由他的尸体滑落在地。
门外，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了血迹的双手。
没有复仇的快感。
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
只有一股沉甸甸的，仿佛将无辜之人拖入深渊的负罪感，压在他的心头。
他转身，身影没入窗外的夜色，消失不见。
……
半小时后。
城市某座摩天大楼的天台，夜风呼啸，吹动着凌策的衣角。
他独自站立在边缘，俯瞰着下方城市的万家灯火，身影显得无比孤独。
“这就是……拯救的代价吗？还是……污染的开始？”
他轻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
他调出了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界面。
蓝色的光幕上，一行猩红色的警告，正疯狂闪烁，刺痛了他的双眼。
【警告：因果线发生非稳态纠缠，高维存在的注视风险极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