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掌还贴在水晶地面上,指尖能感觉到那层透明材质下有光流缓缓滑动。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自己掌心残留的一缕幽蓝火焰。这火不再像从前那样暴烈,反而随着呼吸起伏,像是有了自己的节奏。
谢无妄站在她身旁,雷锤垂在身侧,铠甲上的电弧早已熄灭。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缕微弱的紫电从指缝间渗出,落在最近的一块星图基座上。那星图原本静止不动,此刻边缘泛起一圈涟漪般的波动。
“它在回应。”他说。
叶璃收回手,站直身体。她看向四周,无数漂浮的光屏静静悬浮在空中,画面停滞在他们进入时的那一瞬——青冥的虚影碎裂,星图错乱重组。但现在,那些画面开始轻微晃动,仿佛被某种力量重新唤醒。
她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块星图前,伸出手,让狐火轻轻触碰表面。火焰刚一接触,整块星图骤然亮起,显现出一片荒原战场。五域联军与黑雾军团对峙,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祭坛,上面刻着双生符文。
“这是……百年前的幽原之战。”她低声说。
谢无妄走过来,目光扫过画面。“不是记录,是记忆。”
话音落下,他又将雷息注入另一侧墙壁的裂隙。紫电顺着缝隙蔓延,不到片刻,一道隐藏的通道轮廓在石壁中浮现出来,入口处的空间微微扭曲。
“雷息能打开路。”他说,“但撑不了太久。”
叶璃没应声,她的注意力被中央一块更大的星图吸引。那是一块圆形光屏,表面刻着两道交织的纹路——一道如火焰蜿蜒,一道似雷霆奔涌。她认得这个符号,曾在霜崖古籍的残页上见过一次,旁边写着四个字:同频之始。
她走近,谢无妄也跟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同时抬手。她的狐火,他的雷息,一同落在那块星图之上。
刹那间,整个回廊剧烈震动。
所有漂浮的星图瞬间转向中央,光芒汇聚成环,画面同步切换。不再是零散的历史片段,而是一场完整的战役重现。
浩瀚夜空之下,大地龟裂,九颗星辰低悬于天际,排列成环。一名金瞳女子立于战场中央,手持长矛,周身燃烧着幽蓝火焰。她对面,一名紫袍男子高举战锤,左眼嵌着雷纹石,右手指向苍穹。两人背靠背站立,面对一只由黑雾凝聚而成的巨影,那东西没有固定形态,只有一双血色瞳孔在雾中轮转。
“那是……”叶璃喉咙发紧。
“初代月神。”谢无妄声音低沉,“还有……雷神。”
画面继续推进。月神挥矛刺入黑雾核心,雷神引动九霄雷霆,两股力量交汇,在空中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混沌巨影发出无声嘶吼,身躯寸寸崩解,最终被封入一道裂开的地缝之中。
战斗结束,两人并肩而立,望向远方。月神回头看了雷神一眼,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可下一瞬,画面戛然而止。
星图归于黑暗。
回廊恢复寂静。
叶璃站在原地,心跳沉重。她感到体内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松动了。那缕沉睡的心焰罗盘再次苏醒,指针缓缓转动,不再迟滞。这一次,它指向的不再是某个方向,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命运的源头。
谢无妄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雷纹石的裂痕仍在,但不再渗血,反而透出一丝温润光泽。他试着调动雷息,发现它比之前更稳定,也更敏锐,仿佛能感知到空间最细微的波动。
“刚才那一幕。”他开口,“不是幻象。”
“是真实发生过的。”叶璃接道,“他们……就是我们。”
“不是‘就是’。”谢无妄纠正,“是我们的一部分。”
叶璃转头看他。她注意到他的眼神变了,不再只是冷静或戒备,而是多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同感。那种感觉很轻,却很清晰,像是长久封闭的门终于推开了一条缝。
她没再追问,只是走向脚下那块狼族王冠形状的阵图。地底的暗红纹路还在发光,流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些。她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图案中心。
一股信息直接涌入脑海。
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认知——关于这片回廊的结构,关于双生同频的本质,关于为什么只有他们能开启真正的入口。
她猛地抽回手,呼吸一滞。
“我知道了。”她说,“回廊不是通道,是试炼场。它不会让任何人通过,除非他们先认出自己是谁。”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所以刚才的记忆,不是为了告诉我们过去,是为了让我们看清现在。”
“对。”叶璃站起身,“它在测试我们的共鸣。刚才那一击,不只是唤醒画面,是在确认我们是否真正同步。”
谢无妄点头。他抬起右手,雷息缠绕指尖。叶璃也伸出左手,狐火升腾。两股力量再次交汇,没有碰撞,也没有融合,而是形成一条稳定的能量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弧线尽头,正对着先前雷息激活的那条隐藏通道。
“可以走了。”他说。
“等等。”叶璃突然抬手拦住他。
她闭上眼,再次尝试沟通心焰罗盘。这一次,她不再被动等待指引,而是主动去“读取”。她将意识沉入血脉,感受那缕火的脉动。
几秒后,她睁开眼。
“通道不止一条。”她说,“我们看到的只是表层路径。真正的路线藏在星图之间,需要同时用狐火和雷息才能解锁。”
谢无妄看着她。“你以前做不到这个。”
“以前罗盘是独立运作的。”她回答,“现在不一样了。它开始听我的命令,而不是反过来。”
谢无妄沉默片刻,然后说:“那就试试新的方式。”
两人并肩走向中央星图区。叶璃伸手触碰一块记录五域结界的光屏,狐火轻点表面。画面亮起,显示出结界最初的构建过程。与此同时,谢无妄将雷息注入地面阵图,引导能量流向其他未激活的节点。
随着两者协同作用,更多隐藏路径开始浮现。墙壁、天花板、甚至脚下的水晶层内部,都出现了交错的光纹。这些纹路彼此连接,最终构成一张立体的行进图。
“找到了。”叶璃指着其中一条最亮的线路,“这条通向地下核心,和阵图标记的位置一致。”
谢无妄看了一眼,点头。“但中途有三段断层,必须实时补能。”
“我们轮流来。”她说,“你开路,我护后。或者反过来。”
“都行。”他握紧雷锤,“只要别停下。”
他们回到起点,站定在狼族王冠阵图之上。叶璃深吸一口气,将狐火注入地面。谢无妄同时催动雷息,紫电沿着她的火焰延伸出去,迅速覆盖整条预定路线。
光纹逐一亮起。
隐藏通道完全显现。
一股微弱的气流从入口吹出,带着古老石尘的气息。通道深处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某种规律的脉动,像是这座回廊的心跳。
叶璃迈出一步。
谢无妄紧跟其后。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通道的瞬间,脚下阵图猛然一震。一道全新的光束从地底冲出,直射头顶。所有星图再次亮起,画面统一变成同一个场景——初代月神与雷神并肩站立,手中各持一块残片,拼合成一个完整符印。
那符印的形状,赫然与叶璃腰间的月牙魂器一模一样。
谢无妄抬头望着那幅画面,声音低沉下来。
“他们留下这东西,不是为了让我们记住过去。”
叶璃盯着那枚符印,指尖微微发烫。
“是为了告诉我们——”她顿了一下,说出最后一句。
“钥匙从来不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