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的光落在叶璃的手背上，那枚魂器还被她紧紧攥着。她的呼吸微弱，眼皮颤动，却睁不开眼。祭坛四周的符文忽明忽暗，藤蔓断裂后残留的根须仍在地面抽搐。
风从荒原深处吹来，卷起沙尘。一道雷光撕裂天际，由远及近，划破寂静。雷鸣未落，人已现身。
谢无妄站在营地边缘，银发在电光中翻飞。他右眼的眼罩边缘渗出鲜血，顺着脸颊滑下，滴在肩甲上。他没去擦，只是盯着祭坛中央那个被藤蔓残痕缠绕的身影。
他一步踏出，脚下沙地炸开一圈裂纹。雷能自体内奔涌而出，灌入右手紧握的锤形魂器。锤头嗡鸣，电弧缠绕，照亮他冷峻的脸。
青冥站在祭坛高处，蛇杖斜指天空。绿光在他周围缓缓流转，像一层薄雾将他包裹。他看着谢无妄走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你来得比预计快。”他说，“但不是救星，是陪葬。”
谢无妄没回答。他抬手，雷锤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光轨，直击祭坛锁链。
轰！
雷霆炸裂，锁链崩断。叶璃的身体失去支撑，向前倾倒。谢无妄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她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她的脸苍白，唇色发青，体温低得吓人。
他低头看她一眼，随即抬头盯住青冥。
“放开她。”青冥声音平静，“她不属于你。她是神选之人，是重启永夜的容器。”
“我不关心什么神。”谢无妄将叶璃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我只问你一句——谁准你动她？”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冲出。雷锤回旋而至，被他稳稳接住。他双手握锤，全身雷能爆发，一记横扫砸向祭坛屏障。
绿光剧烈震颤，空间扭曲。屏障裂开一道缝隙，又被迅速修补。谢无妄退后两步，喘了口气。右眼的血流得更急了，视野开始模糊。
青冥轻笑一声：“你以为靠蛮力就能赢？每用一次雷能，你的力量就在喂养它。”
“喂养什么？”谢无妄冷冷问。
“冥渊的触须。”青冥抬起蛇杖，指向谢无妄的右眼，“它早就潜伏在你们这些继承者的血脉里。你引动雷能，就是在唤醒它。而你越强，它就越接近苏醒。”
谢无妄瞳孔一缩。
他确实感觉到了。体内的雷力不再顺畅，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每一次运转都带来经脉的刺痛。那感觉不像伤，像有东西在啃咬。
但他没有退。
他甩出雷链，缠住叶璃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举起雷锤，对准祭坛中心。
“最后警告。”他说，“让开。”
青冥摇头。“你不明白。这不是阻止，是必然。九星连珠将至，双生同频者现世，契约残片已认主。你们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其实正一步步走进它的轨道。”
他挥动蛇杖，绿光暴涨。一道屏障升起，将叶璃完全隔开。
谢无妄怒吼一声，雷锤猛砸地面。雷霆炸开，沙石飞溅，屏障震颤，却未破碎。他再攻，第三击、第四击，每一锤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可绿光始终不灭。
他的右眼突然剧痛，鲜血喷涌而出。他单膝跪地，左手撑住雷锤，才没倒下。视线已经模糊，只能靠感应锁定青冥的位置。
“你已经被利用了。”青冥的声音传来，“玄骸大长老要的是初代之力，浮岳想复活月神，而你……你以为你在救人，其实你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
谢无妄咬牙，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他知道对方在动摇他的意志，但他更清楚一件事——如果他现在停下，叶璃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雷能全部集中到右臂。雷锤发出刺耳的嗡鸣，电弧在他周身炸裂。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屏障。
每走一步，右眼的血就多流一分。
每走一步，体内的撕扯感就更强一分。
但他没有停。
当他走到屏障前时，雷锤已经亮得无法直视。他举起锤，用尽全力砸下。
轰隆——！
绿光崩解，屏障碎裂。叶璃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青冥站在原地，蛇杖微斜，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
“你还真是不怕死。”他说，“为了一个注定要献祭的人，值得吗？”
谢无妄没理他。他弯腰抱起叶璃，转身就走。
“你以为这样就能带走她？”青冥冷笑，“她的命格已被激活，毒素虽未致命，但灵脉已封。她醒不来，也活不长。除非……找到解法。”
谢无妄脚步一顿。
“你想知道怎么救她？”青冥声音低了下来，“那就得付出代价。而你，准备好付出了吗？”
谢无妄转过身，抱着叶璃，目光如刀。
“你说。”
青冥笑了。“等你真正明白自己是谁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
他说完，绿光卷起，身影缓缓升空。蛇杖一点地面，整座祭坛开始震动。符文重新亮起，这一次不再是祭祀阵法，而是指向天空的星轨图。
九颗星点在空中浮现轮廓，隐隐连接成线。
谢无妄抬头看天，又低头看怀中的叶璃。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么。
他收紧手臂，将她护得更紧。
“我不信命。”他说，“也不信你。”
他迈步向前，雷锤拄地，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焦黑的脚印。右眼的血还在流，但他没有回头。
远处，风声渐起。天边雷云聚集，仿佛在回应他的意志。
他走得很慢，但很稳。
叶璃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胸口，微弱，却还在。
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
必须活下去。
雷锤上的电弧忽然跳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谢无妄低头看去，发现锤柄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正缓缓蔓延。
他没说话，只是握得更紧。
前方的路被毒雾笼罩，看不清方向。
他继续走。
血从眼罩边缘滴落，砸在叶璃的手背上，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