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散开，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的气味。叶璃靠在古树根上，手指微微颤抖，体内空荡荡的，狐火几乎燃尽。她闭了闭眼，心焰罗盘在血脉里震动，不是预警，而是感应——五域波动未平。
谢无妄站在她前方，雷锤低垂，战甲上的符文忽明忽暗。他没有说话，目光扫过地面那块被炸裂的礁石。黑球状的核心已经粉碎，毒雾失去支撑，正在缓缓消散。
可这片刻的安静只持续了一瞬。
脚下的岩石突然发出裂响。一道缝隙从古树边缘蔓延出去，像蛛网般迅速扩散。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整片地面开始震颤。
“小心。”谢无妄低声提醒，后退半步，将叶璃护在身后。
裂缝中冒出淡紫色的烟，随即一具金属傀儡从地下升起。它形似夜昙战士，通体漆黑，关节处泛着硫磺般的黄光。胸口嵌着一个圆形囊袋，隐约可见内部粉末流动。
那傀儡没有眼睛，头颅平整如石碑，却在出现的瞬间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百具傀儡接连破土而出，整齐列阵，无声逼近。它们步伐一致，金属脚掌踩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中利刃在残余电光下闪出寒芒。
叶璃咬牙撑起身子。她知道不能再等。这些傀儡不是活物，但动力源必定有弱点。
她集中残存的感知力，让心焰罗盘扫描最近的一具傀儡结构。几息之后，她看清了——胸腔内的囊袋装的是压缩硫磺火药，遇高温即爆。整个傀儡群以点带面，一旦引爆，会连锁反应。
“谢无妄！”她抬手指向左侧三具傀儡，“挡住它们靠近！”
谢无妄立刻明白她的意图。他不再迟疑，雷锤横扫，一道电弧劈出，将最前排的傀儡逼退两步。金属身躯被电击得发出刺耳摩擦声，却没有停下。
叶璃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狐火。火焰细若游丝，呈幽蓝色，轻轻飘出，在空中划出一条极细的轨迹。
第一缕火线刺入左侧傀儡的火药囊。没有轰鸣，只有轻微的“嗤”声，像是水滴落进热油。
下一瞬，那具傀儡猛然炸开，冲击波撞向旁边的两具。第二具、第三具接连爆燃，火浪翻滚，黑烟冲天。爆炸的气流掀翻了后方数具傀儡，而倒下的每一具又引燃了邻近者的火药囊。
百具傀儡如同多米诺般接连炸裂，火光连成一片，映红了海面。金属碎片四射飞溅，砸进泥土与海水，发出“噼啪”的声响。
战场陷入混乱。
就在此时，海风卷起残余毒雾，视线变得模糊。几具未引爆的傀儡穿过火幕，直扑叶璃所在位置。它们的速度极快，利爪挥动，眼看就要触及她的肩头。
一道水墙突然升起。
自海面而来的一股潮汐之力在空中凝成弧形屏障，将飞溅的碎片和逼近的傀儡尽数挡下。高温让水流瞬间蒸腾，化作白雾，笼罩住三人所在区域。
汐瑶踏浪而来，银蓝色长发在风中扬起，裙摆随波轻荡。她双手结印，水幕稳稳撑住，目光扫过叶璃苍白的脸色，又落在谢无妄身上。
“你们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她说。
叶璃没回应，只是抓紧了树干，防止自己滑倒。她体内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沙砾刮过喉咙。
谢无妄看了汐瑶一眼，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她为何而来——归墟海眼与浮岳相连，冥渊的异动早已惊动各族。但她选择此刻现身，不只是为了救援。
“还有三具没炸。”他低声道。
远处，三具傀儡正绕开水幕边缘，试图从侧翼接近。它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快，显然已接收到新的指令。
谢无妄握紧雷锤，战甲符文重新亮起。虽然能量尚未完全恢复，但他不能等。
他一步踏出，跃入战场中心。雷锤高举，紫电缠绕锤身，发出低沉嗡鸣。下一刻，他猛力砸下。
第一道雷霆贯穿傀儡胸腔，直接引爆火药囊。爆炸的气浪将另外两具掀翻在地。他不等它们起身，再次挥锤，电弧顺着金属关节钻入体内机关，彻底瘫痪动力系统。
两具傀儡轰然倒地，化作废铁。
战斗结束。
四周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升腾的烟雾。海风渐渐吹散白雾，露出焦黑的土地。傀儡军团全数摧毁，残骸陆续沉入海底。
汐瑶收起水幕，缓步走到浅水处站定。她望着远处海面，神情微变。
“不对。”她说。
谢无妄抬头。
海面波纹突变，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涟漪。一杆旗帜从深处缓缓浮起，旗面破损，边缘焦黑，但中央的图腾依旧清晰——断裂的雷纹。
那是玄骸支系叛离部队的标志。
谢无妄瞳孔一缩。他认得这面旗。百年前，冥绝带领亲信脱离主脉时，正是打着这面旗帜离开。
“不是我族正统。”他声音冷了下来，“是冥绝的人。”
叶璃扶着树干站稳，目光落在旗帜上。心焰罗盘再次震动，这一次，她捕捉到了一股陌生的雷能波动。那能量与谢无妄的相似，却更加阴戾，像是从裂隙中渗出的毒液。
她刚想开口，忽然察觉脚下传来异样。
地面虽已停止开裂，但那些被炸毁的傀儡残骸中，有一具的手臂正微微抽动。金属指节一张一合，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谢无妄立即警觉，雷锤抬起，准备补击。
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那具残骸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小巧的铜制机关盒。盒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心嵌着一颗暗红色的晶石。
晶石一闪，一道微弱的光束投射到空中，形成一行扭曲的文字：
“双生者，终将焚于同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