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的手停在半空，麻布从指尖滑落，掉在湿漉漉的石板上。他想起陈青师兄，心脏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陈青师兄是外门弟子里少数不嫌弃他杂灵根的人。三年前他刚入宗门，因为测出杂灵根，被其他弟子堵在墙角欺负，是路过的陈青师兄救了他。陈青师兄是木灵根，修炼进度不算快，可为人正直，外门弟子里很多人都服他。
后来他被分到杂役房，陈青师兄还经常偷偷来看他，给他带些修炼用的下品灵石，教他怎么更高效地引气。上个月陈青师兄说要去后山的上古遗迹探一探，找些能提升修为的宝贝，临走前还拍着他的肩膀说：“杨凡，等我回来，给你带遗迹里的灵草，帮你改善根骨。”
可陈青师兄回来后，就再也没去过杂役房。他后来从其他弟子嘴里听说，陈青师兄在遗迹里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外门的疗伤室里，生命垂危。
这些天他忙着擦石板、记数据，几乎把这件事忘了，此刻一想起，心里就满是愧疚 —— 他怎么能忘了陈青师兄呢？那个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
“不行，我得去看看师兄。” 他心里打定主意，擦石板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夕阳的光越来越亮，把石板上的雨水晒得发烫，他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又闷又热，可他一点都不在意，只想赶紧擦完，去疗伤室看看陈青师兄。
擦到第二百八十块石板时，李虎又出来了。他靠在廊柱上，看着杨凡，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哟，还没擦完呢？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原来就是个慢乌龟。”
杨凡没理他，继续擦石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青师兄，根本没心思跟李虎吵架 —— 跟这种人吵架，只会浪费时间，耽误他去看师兄。
李虎见他不说话，觉得没趣，又嘲讽了几句，就转身回了杂役房。杨凡加快速度，终于在夕阳完全落下前，擦完了最后一块石板。
三百块青石板，从广场东头到后山药园，此刻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倒映着天空的晚霞，像一条长长的镜子路。杨凡看着自己的成果，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他差点瘫倒在石板上。
他捡起麻布，拧干上面的水，搭在胳膊上，又摸了摸怀里的小册子和艾草包，确认都还在，就朝着疗伤室的方向走去。
疗伤室在外门的西北角，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里面只有几张病床，药味浓得能呛人。平时只有重伤的弟子才会去那里，因为宗门给疗伤室的资源很少，大部分时候都得靠弟子自己熬。
杨凡走在通往疗伤室的小路上，路边的野草上还挂着雨水，晚风一吹，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夕阳的余晖洒在小路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孤独的线。
他的脚步很慢，不是因为累，是因为心里紧张 —— 他怕听到陈青师兄不好的消息，怕看到师兄虚弱的样子，更怕…… 怕师兄已经不在了。
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他们看杨凡的眼神带着异样的打量，有的还在背后小声议论：“你看，就是那个杂灵根，听说陈青师兄就是因为帮他，才耽误了修炼，去遗迹冒险的。”
“可不是嘛，要我说，陈青师兄就是太好心了，跟这种杂灵根打交道，只会惹麻烦。”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杨凡的耳朵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老茧里，可他没回头 ——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他变强了，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终于，他走到了疗伤室门口。木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淡淡的药味，还有压抑的咳嗽声。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疗伤室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里面的三张病床。其中两张是空的，只有最里面的那张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盖着薄薄的被子，身形消瘦得几乎脱了形，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正是陈青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