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65 夜难宁
法兰绒毯上的北极熊憨态可掬，灰蓝绒毛吸饱壁灯残光，温柔覆住少年精壮的肩线。
干燥温暖的棉布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衣柜里淡淡的樟木和少女衣物上残留的柑橘清香。
吴雾正细心地拍松一个备用的白色枕头，然后把松软的枕头摆正在江屿展开的云朵被上。
又递过去自己从书包翻出来的海绵耳塞和遮光眼袋——这是她平常在学校午休时用的。
“晚上哥哥如果觉得窗外有声音干扰睡眠，可以戴上这些，物理隔绝噪音是有效的方法。”
动作间雏菊睡衣的袖口滑落，露出少女一截莹白的手腕，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细腻的光泽，“房间的空调遥控器我也放在你旁边哦，现在的温度是26度，这是医学上推荐的最佳睡眠温度。如果江屿夜里觉得冷或者热，可以自己调节。”
“操心鬼。”江屿勾起薄唇，倒没再拒绝。
少年靠上枕头，不动声色地轻嗅了嗅上面沾着的浅淡柑橘甜香味，惯常的桀骜不驯和淡漠冷血一点点软化。
“年段第一再不睡，老子就该成静波一中的罪人。”
灯光将江屿深邃黑瞳里的墨色渲染得更为浓稠，两道剑眉痞气的挑起，“还是瓷娃娃想要哥哥抱你上床，做点睡前运动？”
少年嗓音里的暧昧让吴雾的梨涡瞬间燃烧，少女慌乱地跑向自己的床榻，睡裤的裤脚绊在一起，躺下时险些摔倒。
她飞快地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进薄被，睡衣下摆旋开仓惶的弧度，“......哥哥晚安！”
晚安，我的黎曼猜想。江屿低笑出声，磁性悦耳的嗓音像大提琴的低鸣。
吴雾红着脸按下床头开关，‘啪’的一声轻响，黑暗温柔吞没房间。
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和雨滴，在纱帘上勾勒出模糊晃动的光影。
房间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便显得喧嚣。
水滴敲打着空调外机的噼啪作响，像少女心中尚未完全平息的鼓点。
她偷偷从丝滑的被单中钻出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少年随意侧躺的轮廓，身形颀长，腰线劲瘦地收进深蓝短裤的松紧带里。
藏蓝的颜色在昏暗中几乎是墨黑，衬得他露在外面的腿部线条愈发强健又冷白。
那个位置……之前自己就是坐在江屿结实的大腿上，被他圈在怀里……
吴雾脸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热意，又隐隐有回笼的趋势。
她赶紧闭上眼睛，努力数羊，试图让自己成功入睡。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江屿……四只羊……他的睫毛好长……五只羊……他写数学题的样子有点帅……六只羊……他洗碗的时候手臂线条……
吴雾蓦然睁开眼，懊恼地咬住下唇。
她在想什么！
“睡不着？” 江屿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惊得少女的蝴蝶骨一颤。
“……没，没有。”
吴雾缩在柔软冰滑的真丝被里，努力地将脸颊埋进沁凉的枕面，妄图用那一点凉意镇压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的热潮，“我......我只是在思考明天的课题研讨会。恩......恩关于ζ函数在医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我有个新的想法......”
江屿嗤笑一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撩人，“说来听听。”
“......”少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她哪里有什么新想法，此刻满脑子都是喜欢的少年正无声无息渗透进自己每一个毛孔的薄荷香。
江屿懒散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少女了然开口，“数质数。从2开始，数到。”
吴雾微微一怔，“为什么是？”
“第9999个质数。”少年在黑暗中玩味的勾唇，“够乖乖女数到天亮了。”
“……”
前500个质数和常见考点的第1000个质数7919，第个质数，及第个质数她都知道，但江屿这不按常理和考试内容出牌的来个第9999，静波一中学生会主席确实一时没想到。
少女转移话题，试图挽尊，“江同学明天去警察局，要小心应对。”
江屿的嗓音里听不出丝毫紧张，反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能有什么事？我是去协助调查，又不是去自首。”
“……”
“乖乖女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妈？”
吴雾攥紧被沿，也翻了个身面向江屿，雏菊睡衣在床单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少女轻启唇瓣，却发现这个问题是如此难以回答。
担心Zeta暴露真实身份后的安危，也担心妈妈会在江屿面前会说出无法挽回的话，更担心真相揭开时血淋淋的残酷。
最终，她只是轻声说：“我担心……真相本身。”
担心真相是否如她所愿，母亲并未直接参与谋杀。
也担心真相是否如江屿所恨，母亲罪无可赦。
更担心最终的真相，会彻底摧毁她的未来和她心爱的少年。
寂静是浸满松脂的琥珀。
直到少年低沉的声线贴着地板传来：“傻瓜。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为谁担心就改变。”
“但无论吴熙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我的人这个事实。明白？”
“就算天塌下来，老子替你顶着。”
“我知道了。”吴雾抿了抿唇，像被雨水打湿的花瓣轻轻点头，少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变得酸软，“谢谢哥哥。”
江屿没再开口，又过了片刻，耳力极佳的少年捕捉到吴雾的呼吸变得绵长清浅，是陷入深眠的征兆。
他却毫无睡意。
吴雾家的地铺确实比江屿这三年睡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舒适，温暖的云朵被和身下垫着的绒毯柔软得如同云端。
可房间里充斥着心爱的女孩沐浴后的柑橘暖香，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像最致命的蛊惑。
腰间该死的豹纹短裤紧贴皮肤，嚣张的花纹摩擦下，血液深处那头被强行按捺的野兽在咆哮。
他盯着天花板模糊的纹理，少年身体里压抑的冲动与刻骨的爱怜激烈交战。
Fitness pro的表盘在黑暗中幽微地亮着，示数始终在一百左右徘徊，远高于常年锻炼的静波一中篮球队队长平日的静息心率。
江屿烦躁地摸出手机，调到静音模式。
登录黑豹内网，有一封匿名的新邮件——
【买家】已确认：吴沸务2014年10月16日于云缅边境赌场登记。要求交换：Zeta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