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42 迷局启
黑色维多利亚跑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驶，吴雾认真地低头复习着《组合数学》教材，睫毛垂落在教材上的阴影像折翅蝶。
和妈妈说说你cmo决赛选题《医院建筑中的采光结构数学建模》的思路。吴熙突然将副驾驶座上自己的《非欧几何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论文集扔到后座。
吴雾的指甲掐进掌心软肉：我想研究医院建筑的抗震模型，比如......她翻开母亲标注最多的章节，比如利用莫比乌斯曲面设计防震结构。
车载导航突然弹出静波市立医院3d建模图，吴熙修剪精致的眉毛微挑：继续说。
市立医院住院楼的窗户限位器，吴雾的指尖悬在建模图飘窗位置，如果运用非欧几何中的双曲空间理论，或许能计算出更科学的开合角度......
刹车片发出刺耳鸣响，吴雾的额头重重撞上前座头枕。
母亲的手包砸在中控台，脆响迸裂在空气里。
谁教你的？吴熙的镜片反射出冷冽的仪表盘蓝光，限位器这种工程术语，不是竞赛大纲里的内容。
腐殖质的腥气突然漫进车厢，吴雾这才发现车辆停在了西郊湿地公园旁。
晨雾将芦苇丛染成苍白的尸布，惊飞的夜鹭掠过车窗，在少女瞳孔投下转瞬即逝的阴翳。
上周图书馆借的《建筑安全规范》。吴雾握住安全带的手微微发抖，
第三章第四节，医院病房限位器安装标准。
倒是会现学现用。吴熙突然轻笑，重新启动车辆时的语调恢复慈爱，待会跟毅航特训和见到王局长的时候，不要提这些不成熟的想法。
早高峰的道路车水马龙，维多利亚跑车的车载时钟跳至07:30，距离特训开始还有半小时。
吴雾看着母亲涂着护手霜的指尖在方向盘敲出焦虑的节奏，忽然想起之前在市图书馆三楼c区12架8层的《静波市建筑安全年鉴》第2023卷中的窗户限位器改装记录——
2023年11月5日晚上八点十五分
江屿自称拆除静波市立医院709病房替换前的窗户旧限位器，但是旧限位器拆除后，窗户开启最大宽度也只有42厘米，而江明远的轮椅宽度是72厘米，且他小腿萎缩无法离开轮椅。
2023年11月6日晚上八点二十六分
江明远教授自行解开轮椅安全带，从静波市立医院住院部七楼坠落
现场散落着黎曼猜想的手稿和破碎的轮椅
2023年11月7日下午三点二十三分
《静波市建筑安全年鉴》显示：这个时间静波市立医院709病房窗户限位器完成拆除并更新
时间线不对——江明远坠楼的时候，窗户限位器应该根本没有完成全部拆除和更新才对。
难道......江明远根本不是从窗户坠楼的？
吴雾心下一凛。
2023年警方判断为自杀的病房监控显示的是：男人自己在窗边解开了轮椅的安全带。
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江明远在709病房解开轮椅安全带，但是不是从窗户坠落的？
只是最终发现他的位置是在709病房窗户的正下方地面？
静波市立医院楼外墙是统一没有安装监控的，医院内则有监控覆盖。
但是连只能靠收集分析官方信息的普通学生都能考虑到的细节，更了解案情的江屿不可能想不到，专业的2023年办案警官更不可能忽略。
所以......难道有什么线索是警方的信息面覆盖不到的？
而刚才自己提到市立医院住院楼窗户限位器时，妈妈的反应又异常剧烈，难道她设计的限位器跟江明远的死亡有关吗？
吴雾的视线依旧垂注在《非欧几何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论文集上，脑中却在飞速思索。
7点48分，黑色维多利亚跑车驶入教师公寓停车场时，突如其来的机车轰鸣撕裂凝滞的空气。
江屿的黑色卫衣在奥迪车前划出抛物线，黑色头盔在朝阳下折射出挑衅的冷光。
“早上好啊。”修长指节敲在车窗，江屿低哑的嗓音裹着晨雾撞碎在地下停车场。
吴雾攥着书包带的手骤然收紧，皮质书包被掐出细碎褶皱。
后视镜里映出母亲瞬间扣紧方向盘的手背，吴熙修剪精致的眉梢在防蓝光镜片后扬起危险的弧度。
江同学很守时。吴熙按下车窗升降键的速度精确到毫米，车载香氛的雪松味混着江屿身上的薄荷气息涌进来，“但特训地点在教师公寓，不是地下车库。”
“收了补课费，当然要尽职。”江屿长腿交叠，懒散地倚在机车旁。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奶酥皮簌簌落下的碎屑在阳光下像撒落的星屑，“顺便给年段第一带零食——学数学费脑。”
吴雾看着粉色纸袋上精致的鎏金蝴蝶结，那是苏晓最爱念叨的‘高考必备解压零食’。
昨夜便利店分别时，吴雾随口提到‘还是便利店方便快捷，听说一中后街的芝士芋泥麻薯包网红店要排四十分钟队。’
江屿当时嗤笑着评价‘智商税’，此刻带着少年体温的纸袋却正挑衅般悬在母亲面前。
“不必了。”吴熙的指甲掐进方向盘，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和，“江同学对女生真是细心，难怪七班班主任王老师总在抱怨抽屉里没收的情书都是写给你的。”
“我只对我的瓷娃娃上心。”江屿的黑色卫衣衣袖口扫过车窗，带着昨夜拳场残留的血腥气与薄荷须后水的凛冽。
他当着吴熙的面撕开包装纸，透过车窗将泛着诱人甜香的芝士芋泥麻薯包塞进吴雾手中。
芝士芋泥的甜香在车厢里无声蔓延，吴雾捧着麻薯包的指尖泛起青白。
江同学记得《静波一中学生守则》第七章第二十三条吗？你的处分撤销申请还没递到教务处，现在想再犯校规？“吴熙突然摇上车窗，防窥玻璃将江屿的身影扭曲成模糊的剪影，
“吴雾，把零食还给江同学。”
少女指甲陷进酥脆的麻薯表皮，吴雾垂眸盯着芝士流心缓缓渗出，突然想起今晨便利店门口的江屿——冰镇乌龙茶的水珠顺着少年喉结滚进领口，在晨光下折射出黎曼曲面般的光斑。
巧了。我也想问，吴老师记得《静波市公立高中教师规范制度》第三章第十八条吗？
江屿漫不经心地翻出手机，视频里的吴熙正激情澎拜地讲解跟上次月考内容完全一致的数学题，下方时间戳是5月21日——根本就还不到一中上次的月考时间。
吴雾从后视镜里看到母亲修剪精致的眉毛突然抽搐，车载香氛的雪松味似乎骤然浓烈。
“另外，校规只说禁止早恋，没说禁止我给年段第一送零食。”
“还是说——吴老师自己心虚？”江屿上前一步，嚣张地发问。
“我今天把话放这。没人能让瓷娃娃再受伤。尤其——是因为数学题。”
江屿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单手撑住车顶，192cm的阴影笼罩吴雾蜷缩的肩头。
吴雾捧着麻薯包的指尖轻颤，垂落的睫毛遮住了眸子的思绪。
江屿对她的能力认知和身份定位转变了——昨天下午还在医院替她安排顾妙妙打掩护，现在却当着妈妈的面给她送零食，根本无所谓妈妈怀疑他们的关系。
甚至可以说是——江屿在有意引导妈妈的想法。
吴雾清楚，江屿是在用收集到的吴熙软肋保护她，同时也是在向她验证合作的诚意。
学校无法无天的吊车尾问题学生突然对自己的女儿上心，偏偏又掌握着她违规补课和违规泄题的证据，可想而知，吴熙不得不注意“爱的教育”的分寸了。
少女感觉心口酥酥麻麻地发涨，焦糖色的麻薯拉出缠绵的丝，芝士流心在掌心洇开温热。
江屿......你已经开始在替我想办法摆脱妈妈的控制了吗？
那么，这是我的合作诚意。
吴雾在母亲严格的逼视下，突然咬破麻薯包酥脆的外壳，芝士的咸香混着芋泥的甘甜在车厢炸开。
绵密的内馅爆浆瞬间，吴雾听见吴熙阴着脸猛地按下打开车窗按钮的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