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站在街口,
目光扫过两旁歪斜的铺面。
修缮阴沉木大门,
还得找棺材铺的张伯。
魅鱼提过,那张伯面善,胖乎乎的,爱盘串珠子,
但价钱咬得死。
面善的人吗?
有意思,
她想着便抬脚开始逛鬼街。
期间,还用一万多淘到上好的阴食,魅鱼应该也喜欢。
她想着,心中有些软,
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往前边道走,
正走着,
前方巷子拐角处,
出现一棵歪脖子老槐树,
木无悔脚步一顿,
忽然,想起往生当铺老板的话,
槐树下,中药铺。她目光掠过老槐树,
果然看见紧挨着槐树,有两间并排的铺面。
左边那间,门脸窄小,
门口挂着块招牌,
上面墨迹黯淡地写着“莫氏草堂”四个字,
门缝里隐隐飘出一股苦涩的药味。
右边那间则宽敞些,门口敞开着,
能看见里面堆着些木料,
空气里,
弥漫着陈年木料和漆料混合的气味,
门口挂的招牌是“张记寿材”。
木无悔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呵,这“缘分”,
可真是。。。阴魂不散。
杨华此刻,恐怕正在那“莫氏草堂”里,
与那位被槐安铸,
扫地出门的“弃子”莫郎中,
进行着他那“等价交换”吧。
她对杨华的结局有点好奇,
但眼下,
修复店铺大门更重要。
至于那位莫郎中。。。
等她办完正事,倒是不介意去“看看”。
她脚步不停,直接略过左边飘着药味的中药铺,
转向右边敞着门的棺材铺。
铺子里比外面看着更杂。
各种木料、半成品的棺材板、刨花堆得到处都是。
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身材胖乎乎的老头,
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慢悠悠地打磨着一块黑沉沉的木板。
他腋下还架着,一盘油光锃亮的木珠子,
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听到脚步声,老头也没回头,
依旧不紧不慢地磨着木板,
瓮声瓮气地开口,
声音倒是透着一股和气:
“客人随便看,要现成的寿材,还是定制?木料俺这儿都有。”
“修东西。”木无悔走到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不是棺材。是铺子的门,阴沉木的,破损了几处。”
胖老头张伯打磨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和木料,
慢吞吞地转过身。
他的脸圆乎乎的,皱纹堆叠,
看着挺面善,
但还有一双小眼睛。
此时眯着,带着点生意人精明的笑意。
他手里那串木珠子还在不紧不慢地盘着。
“哟,阴沉木的门?我掰着手指数,
我接过的客人,可是没几个。
这老物件,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张伯小眼睛在木无悔那身不寻常的黑袍上扫过,
在她脸上那个素白面具上停留一瞬,笑容不变,
“看来是金家的,金家那扇老阴沉木门。。。
可是有些年头的好东西了,
厚实,稳重,等闲邪祟近不了身。
听你这意思,不是简单修补,是想。。。动大手术?”
“嗯。”
木无悔应了一声,绿瞳在面具后没什么波动,
“那门太笨重,也旧了。
我想把门板打磨薄,嵌进玻璃里。
要那种。。。能融阴纳煞的玻璃。”
张伯盘珠子的手彻底停了,
小眼睛睁大了点,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儿:
“玻璃?嵌进阴沉木里?还要能融阴纳煞?”
他咂摸了一下嘴,胖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丫头,你这想法。。。可真是够新奇的。
老头子我修了半辈子棺材、门窗,
头回听说有人,要把一个属阴的,
改成亮堂玩意儿,还要加料。。。”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你说的那种玻璃,有是有,可不是普通市面上的货色。
那得是用‘阴火’熔炼,掺了枉死鬼的骨灰粉或是水鬼的头发丝,
还得在极阴之地淬炼成型。。。造价可不菲,
而且渠道也偏门。你这。。。图啥呢?
那老阴沉木门,本身不就是最好的防护?”
“厚重,但不灵活。”
木无悔声音平静,
“我要的玻璃,不仅能当窗户看清外面,还要能成为‘容器’。”
她目光扫过张伯铺子里那些奇特的木料,
“你是做寿材的,接触的阴物多。
我想在玻璃夹层里,封进两只厉害的‘看门鬼’
或者凶煞妖魄。平时不显,
一旦有东西强行闯门,它们就能被激活,
连同玻璃本身的阴煞气一起反噬。”
张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胖脸上满是惊愕,
他上下重新打量木无悔,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好家伙。。。你这丫头,你这心思。。。可真够狠的。
这不是修门,你这是要造个杀人。。。
不,杀鬼杀妖的陷阱啊!
把看门的玩意儿直接炼进大门里?
这。。。这风险可不小!万一镇不住,反噬其主怎么办?”
他皱起眉头,带着老匠人的谨慎:
“而且,这么大的改动。。。
你家上头那位金掌柜的。。。他知道吗?
能同意?
那么好的老阴沉木,打磨薄了可是糟践东西,
他回来要是怪罪下来。。。”
木无悔沉默了一下。
面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她只是微微吸了口气,
声音透过面具,
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
却掩不住底下那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出了远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铺子现在我做主。”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
语气里带着点执拗,
“门改成这样……等他回来,也算是个惊喜。
至少让他知道,他不在,我把铺子管理的很好,
也没……亏待自己,换了种活法。”
张伯是何等精明的人,小眼睛里精光一闪,
立刻从这话里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看看木无悔那身不合年龄的沉稳气度,
再看看她提到“金掌柜”时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脸上那点惊愕慢慢收起,
胖手重新慢慢盘起珠子。
“哦……出远门了啊……”
他拖长了调子,像是感慨,又像是确认,
“你做主……想给他个惊喜……”
他不再追问金哲的事,话头转回大门上,
语气实在了些:
“丫头,既然你铁了心要这么干,老头子我把丑话说前头。
这活儿,技术、材料、风险,样样都顶格。
价钱,可不是修修补补那个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