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据点训练场内，空气带着器械金属特有的冰冷气味。
顾溟正在进行常规的体能和反应训练，他的动作依旧迅捷，力量感十足，但在某些需要精细协调或瞬间转向的节点，胡尚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该存在的凝滞。
那不是体力不支的迟钝，更像是一种……精神与肉体连接上的轻微错位。
更让胡尚锋心头沉甸甸的，是顾溟的眼神。
那不再是以前带着迷茫和压抑，却依旧保持清明的眼神。
如今，在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偶尔掠过的光芒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锐利和冰冷，尤其是在他无意识蹙眉或专注于某一点时，那股寒意几乎要透体而出。
胡尚锋太熟悉这种气息了——那是蚀化进程被外力强行加速，灵魂在力量侵蚀下逐渐失衡的征兆。
而且，这加速的方式，带着一种他极其厌恶的、熟悉的粗暴痕迹。
“停一下，顾溟。”胡尚锋出声，打断了正在高速移动闪避激光标记的顾溟。
顾溟动作瞬间定格，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转头看向胡尚锋，眼神里的冰冷迅速收敛，但那一闪而逝的锐利还是被胡尚锋捕捉到了。
“老胡，怎么了？”顾溟问道，语气平静。
胡尚锋走到他身边，装作随意地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毛巾递给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没什么，就是看你最近训练状态似乎有些波动，上次你个人修行回来，不是说有所突破吗？怎么样，感觉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顾溟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并不明显的汗水，避开了胡尚锋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训练器械：“嗯，还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尝试深度冥想，对灵智的掌控确实感觉更精细了一些。”
他早已准备好说辞，语速平稳，“没什么特别情况，就是地方偏了点，信号不太好。”
“深度冥想？”胡尚锋重复了一遍，目光如炬，“什么样的深度冥想，会让人的眼神变得这么……锐利？”他刻意在锐利上加重了读音。
顾溟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语气依旧平淡：“可能是在尝试冲击瓶颈的时候，精神比较集中吧。力量掌控提升了，气质有点变化也正常。”他抬眼看向胡尚锋，反问道，“老胡，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应对几乎无懈可击，但胡尚锋还是从他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闪烁，那是一种被说中心事却又强行镇定的本能反应。
“问题？”胡尚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有些重，“希望没有，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力量的道路，没有捷径，任何看似快速的提升，背后都可能藏着无法承受的代价。”
顾溟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将毛巾放回架子：“我再去练一会儿反应速度。”
看着顾溟重新走向训练区的背影，胡尚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转身走向主控区，姜砚知正坐在光幕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能量波形图和数据流。
“砚知，调出顾溟最近一周，不，最近半个月的灵智波动监测数据。”胡尚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姜砚知没有多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点按了几下，一组曲线图被放大投射到主屏幕上。
那代表着顾溟灵智活跃度和储备情况的曲线，原本应该相对平缓，偶有峰值也很快会回落到安全区间。
但此刻，屏幕上清晰显示着，就在顾溟所谓“个人修行”的那几天，以及其后的时间段里，出现了数次极其陡峭的、近乎垂直下跌的消耗峰值。
更令人不安的是，每次暴跌之后，曲线的恢复异常缓慢，基线水平似乎都比之前下降了一点点，如同一个被过度透支的电池，再也无法充满电。
“胡队，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姜砚知指着那几个刺眼的陡峭低谷，声音冷静却带着凝重，“这种消耗模式，极不正常，不像是循序渐进的训练或战斗损耗，更像是……经历了多次极限状态下的强行透支，甚至可能触及了蚀化临界点，而且恢复速率明显受损，这不是简单的疲劳。”
胡尚锋盯着那触目惊心的曲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数据，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时，刘瑞也晃悠了过来，手里拿着瓶水，看着屏幕上那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曲线，又看了看远处训练场上身影有些孤冷的顾溟，凑到胡尚锋身边，压低声音说：“老胡，我觉着溟哥最近真的有点怪。”
“哦？怎么怪了？”胡尚锋看向他。
“说不上来，”刘瑞挠了挠头，组织着语言，“就是感觉他好像心里憋着一股火，闷着烧，但又好像特别累，不是身体累，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跟他说话吧，他也答应，但总觉得隔了一层啥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反正，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脑海中的庞统也适时发出警示，声音带着一丝忧患：“主公，顾溟将军近日气息浮躁不定，周身隐有煞气缠绕，非是沙场征战之凶煞，而是心魔滋生、外力侵扰之象，恐是修行路数出了偏差，或……受了外人邪法蛊惑，根基动摇，殊为可虑啊！”
刘瑞转达了庞统的意思。
连刘瑞和庞统都感觉到了。
胡尚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断，不能再等了，不能再任由情况恶化下去。
他必须知道，到底是谁，在用这种近乎毁灭的方式“引导”顾溟！那个神秘的、拥有类似视觉系蚀印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砚知，”胡尚锋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动用你所有的情报网络，还有我之前的渠道，放下其他次要任务，集中所有资源，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在琉璃阁出现过的，叫孤觞的家伙给我找出来，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他的行踪，他的目的！”
姜砚知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冷光，没有任何犹豫：“明白，优先级最高，我会协调所有资源，重点筛查近期所有异常能量波动记录，尤其是与顾溟灵智波动异常时间点吻合的，以及视觉系蚀印相关的情报。”
刘瑞也握紧了拳头，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细节，但也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老胡，需要我做什么？干架的话我第一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