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来自棺椁深处的、悠长而满足的吸气声,像是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灭了孙阳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干扰起效了,但后果似乎比预想的更糟。这不再是机械的、依据设定运行的程序,而是一个拥有某种“意志”的存在,被打断了“进食”后所发出的不悦信号。
基座上的暗红光芒在短暂波动后,以更强的势头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炽亮,仿佛被那声“吸气”所激励。小雨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原本潮红的脸色开始转向一种死灰,生命的气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她幼小的身体里流失。她不再惨叫,只是发出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眼神彻底涣散。
“小雨——!”振宇的咆哮声带上了哭腔,那是一种混合了绝望、愤怒和无能为力的极致痛苦。他不再试图冲击屏障,而是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用拳头、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那无形的能量壁障,哪怕拳头皮开肉绽,肩膀鲜血淋漓,也毫不停歇。每一次撞击,都只能让那屏障泛起更强烈的涟漪,将他更重地弹开。
“没用的,振宇!冷静点!”韩亮一把拉住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振宇,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硬闯只会让你先死在这儿!那东西……它醒了!它需要她的血脉,不仅仅是钥匙,更是它苏醒后的第一份‘养料’!”
“养料?”孙阳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韩亮的意思。徐福的长生术本质就是掠夺,掠夺童男童女的精血,掠夺陨星的能量,甚至掠夺天地间的“伪灵气”。这棺椁中的存在,无论它是什么,其存在的根基很可能就是这种掠夺性的力量。小雨的特殊血脉,就像是专门为它准备的、最顶级的“补品”,不仅能打开封印,更能帮助它迅速恢复力量!
李振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上的狂喜变成了急切,不再理会孙阳等人,全力催动着那台仪器。蓝色能量束更加集中,与基座的红光、棺椁的金光加速融合,形成一个更加稳定、却也更加诡异的三色能量场,将小雨和棺椁紧紧包裹在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养料”顺利送达。
“我们必须打破那个能量场,或者……直接攻击那口棺材!”刘胖子急得满头大汗,捡起地上的碎石不断扔过去,但效果甚微。
“普通攻击没用!”韩亮快速说道,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吞吐不定的金光,“那层金光,是经过千年凝聚的‘伪仙丹’能量和陵墓地脉之气混合的产物,几乎成了实质性的护盾。除非有能克制它的东西,或者……有远超过它能量的冲击……”
克制?孙阳脑海中闪过祖父的青铜铃,铃铛能破幻,但对这种实质性的能量护盾似乎效果不大。他又想到白璃的地脉之力,但白璃此刻不知所踪……
就在这时,一直虚弱不堪、意识模糊的小雨,身体突然停止抽搐,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清的呢喃。那声音太小,淹没在崩塌声和能量嗡鸣中,但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振宇,却猛地捕捉到了。
“哥……哥……”小雨的嘴唇翕动,眼睛无力地望向振宇的方向,瞳孔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焦距,“冷……好冷……有……有人在叫我……”
“谁?谁在叫你?!”振宇扑到能量屏障前,声音颤抖地追问。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老人……”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他说……我的血……是他的……约定……”
黑衣人老人?约定?
孙阳和韩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徐福!小雨口中的人,很可能是徐福!她的血脉,果然与徐福有直接关联!这所谓的“约定”,恐怕是徐福在千年前就布下的恶毒后手,将某种血脉诅咒或契约代代相传,直到今天,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被激活!
就在这时,那棺椁的盖子,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虽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紧接着,棺盖边缘,裂开了一道头发丝般细微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缝隙中弥漫开来。那不是尸臭,而是一种混合了古老香料、腐朽帛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星辰深处的冰冷能量的复杂气味。这股气息的出现,让整个墓室的时间都仿佛凝滞了一瞬,连崩塌的巨石坠落速度都似乎变慢了。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那是一种低等生命面对高等存在,甚至是面对食物链顶端捕食者时的战栗。
李振国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跪拜下去。
而小雨,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那点微光也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空洞的死寂。她的生命,似乎正在被这股气息同化、吞噬。
棺椁的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
小雨的作用,已经不仅仅是钥匙和养料……她更像是献祭给古老存在的祭品,她的生命和灵魂,正在完成这恐怖仪式的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