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商会门口。
黄五脸色铁青,方才在商会大厅里对萧墨卑躬屈膝的卑微神情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怨毒!
想他“断魂刀”黄五,在苏州地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今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保全弟弟和自己,不得不对那萧墨当众折腰,甚至亲手责打亲弟!此等屈辱,犹如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尤其是败于萧墨之手,连同数十名精锐手下被尽数放倒,更是他平生奇耻大辱!
只是萧墨武功深不可测,他自知绝非敌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罢休!
黄五豁然对心腹手下沉声道:“去城西!”
半个时辰后,城西一所极为雅致僻静的宅院内。
黄五被一名面容冷峻的侍卫引至一间暖阁外,恭敬等候。片刻后,阁内传来一个略显慵懒贵气的年轻声音:“进来吧。”
黄五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这才躬身入内。只见一位身着锦袍面色略带苍白的年轻公子,正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一块玉佩。
“高公子。”
黄五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态度谦卑。
“嗯?黄五?”高公子眼皮微抬,语气带着不悦。
“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高公子,打扰您清静了。”黄五连忙将今日四海商会之事简要说了一遍,末了忧心忡忡道:“……那萧墨武功极高,小人不是其对手。他如今借题发挥,整顿四海商会,若任由其深究下去,只怕会牵扯出往日一些不甚光彩的旧事……恐会对咱们的‘大计’有所妨碍啊。”
“哦?连你都自认不敌?”高公子放下玉佩,脸上露着讶异:“看来,这四海商会,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有点意思。”
“不过,你也不必担忧。”高公子话锋一转,语带轻蔑:“武功再高,终究是匹夫之勇。这世间,并非单凭武力就能横行无忌的。”
“况且,据你所言,此人与那江家丫头关系匪浅?呵呵,江家……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别忘了,我们背后站着的,可是‘梁国公府’!”
黄五精神一振:“梁国公府?可是那个……世镇燕京,权势滔天的梁国公府?”
“自然!有梁国公府这棵参天大树,莫说一个来历不明的武夫,便是他四海商会倾力相护,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你且宽心,此事本少会派人处置。你无需再与那他正面冲突,静候佳音即可。”
“是!是!多谢高公子!小人明白!”黄五连连躬身,心中积郁的恶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萧墨啊萧墨,任你武功通天,得罪了梁国公府这般庞然大物,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咱们的账,慢慢算!
四海商会,江浸月书房。
萧墨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未带起半点风声。江浸月正伏案审阅一份卷宗,神情专注,并未察觉。
萧墨飘至其身后,想看看她正在忙些什么。目光落下,却见那卷宗之上所书,并非汉字,而是一种形似蝌蚪蜿蜒扭曲的奇特文字。
萧墨看了两眼,只觉眼花缭乱,毫无头绪,便失了兴趣。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了江浸月那截白皙修长的玉颈之上。
从这个角度望去,江浸月的脖颈线条完美无瑕,肌肤细腻如瓷,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萧墨忍不住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
江浸月正凝神思索,忽觉颈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痒痒的,颇为异样。她下意识地抬起玉手,朝后拂去。
嗯?
手指触及之处,并非空气,而是一片温热的衣料!
她浑身一僵!
有人!
竟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书房,来到了自己身后!
遇刺多次养成的本能让她不及细想,玉手疾探,已握住发间那支银簪,反手疾刺而去!直取身后之人的咽喉!
“哎呦!”
萧墨没料到江浸月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吓了一跳!他本只想安静地欣赏娇妻,岂料竟遭“暗算”!眼看簪尖将至,他手腕一翻,轻巧地扣住了江浸月的手腕。
“来人!有刺……”
江浸月正欲呼救,萧墨连忙出声。
“娘子!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江浸月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看清是萧墨,又气又恼,抡起粉拳便捶打过去:“你这登徒子!作死么!怎地潜到我身后?差点将我的魂都吓飞了!”
“为夫知错了,为夫知错了!”萧墨顺势将江浸月揽入怀中,温言赔罪。
“我只是见娘子专注的模样煞是好看,想静静观赏片刻,岂料竟惊扰了娘子,是为夫的不是。”
江浸月轻哼一声,挣脱他的怀抱,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下次再敢这般装神弄鬼,看我不……不理你!”
虽是嗔怒,语气却已软了几分。经此一闹,她发现只要有萧墨在身边,心底那份因温离不在而产生的不安,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你这家伙,又来我书房做什么?”江浸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没好气地问道。
“自然是想念娘子了……”萧墨笑嘻嘻道。“温离告假未归,护卫娘子安危的重任,自然由为夫一肩担之。这‘贴身护卫’的职责,为夫可是片刻不敢或忘。”
江浸月心中微暖,面上却不动声色:“油嘴滑舌!”
“对了,还有一事。”萧墨正色道:“账房那个黄七,今日公然违背新规,气焰嚣张,已被我命人带去‘研习’规矩了。”
“黄七?”江浸月微微蹙眉:“此人能力尚可,只是性子确实跋扈了些,往日我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既然你想要整顿风气,拿他立威也好,正好杀杀他的骄横之气。”
萧墨点头:“此等小事,娘子不必挂心。倒是你方才所阅卷宗,其上文字古怪非常,宛如蝌蚪游走。娘子何时对这天书般的文字有了兴致?”
江浸月没好气地白了萧墨一眼,指尖轻点案上卷宗,“此乃‘西域番文’,你如何能识得?”
方才萧墨言及卷上文字如“天书”,此刻却又说认得,江浸月自是不信。通晓几句番邦通用语尚在情理之中,但这偏门的西域番文,他一个整日舞刀弄棒的护卫统领,怎会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