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敬山用那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儿，齐天一毫不心虚。
溯源起来，陈敬山至少也要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吧。
谁让陈涣是他养的呢。
两人相安无事的对坐着喝茶，办公室里倒是比陈涣在时还安静几分。
会议室那边，方景也是果决之人，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做出决断。
双方重新坐在办公室中，进行最麻烦也是最考验养气功夫的讨价还价环节。
这时候齐天一就很少开口了，陈敬山这个爹虽然总被儿子欺负，但进入专业领域还是很权威的。
方景不知道在心里默默骂了多少句老狐狸。
好在双方都是带着合作的诚意来的，最终双方还是磨合出一个双方都还算满意的第一阶段合作方案——
由十夜对他们进行技术指导，也就是陈敬山的第二个方案。
至于更深入的合作，方景也要看看十夜在实战上是否真有自己说的那么优秀，毕竟是骡子是马总要出来遛遛。
方景将自己签好的那一份草案与两人互换，陈敬山和齐天一签好各自的名字后，起身与对方握手。
十夜很快就确定了第一次过去上课的时间，并在方景问需要准备什么的时候，认真的强调：「我要一台服务器，不想待在你们的破烂网络上。」
方景：“……”
看起来九澜公安那个破烂网络没少被嫌弃，但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就能答应下来：“没问题，期待你的到来。”
婉拒了陈敬山体验公司食堂的邀请，方景带着新出炉的草案和两名技术人员匆匆离开了。
陈敬山也松了口气，有点嫌弃的把文件推给齐天一：“行了，去扫描给陈涣吧，我要回公司上班了。”
齐天一：“……”
很难得的，他在心里冉冉升起了一点对陈总的同情。
齐天一发邮件过来的时候，陈涣正在带着秋秋潜水，他最终还是没能抗住秋秋的软磨硬泡。
没办法，虽然和二叔一起堆城堡也很好玩，陈涣后面还让人拿了皮艇过来带秋秋上去玩，但秋秋还是想更玩刺激一点的项目。
回到疗养院后时不时就缠着陈涣撒娇。
而陈涣……明显也没什么原则，很快就找了合适的天气带秋秋去潜水了。
这次宋兰亭等长辈没跟着去，上次在沙滩边躺着看孩子们跑来跑去的还行，潜水这种活动，还是放过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吧。
倒是温清然被顺便带上了，温清然已经想通了，拒绝不了就接受，他上了车后很自觉的跟秋秋坐在一起，听秋秋还是掰着手细数今天都要玩什么。
然后等到了海边，秋秋立刻就抛弃了和她具有革命友谊的二叔，奔向了陈涣的怀抱。
虽然请了教练，但实际上秋秋第一次下水的时候，还是陈涣陪着的。
等秋秋意犹未尽的回来后，林中月才举起手机给陈涣看：“齐少的邮件。”
让林中月帮他打开邮件后，陈涣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哦，是合作的事，谈成了。”
系统这时候抓紧时间在他耳边把过程叨叨了一遍。
预料之中的事情，陈涣也没什么好特别惊喜的。
陈敬山要是谈崩了，他才该意外。
就是看着那一连串许诺出来的好处，陈涣感叹了一句：“陈敬山可真好用啊，他要能来给我打工就好了，我甚至愿意多给他发一份工资。”
林中月：“……”
刚跟着教练从水下上来的温清然：“……”
哪怕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这样的陈涣了，但他们还是很想说……太孝了。
林中月还在想怎么劝陈涣做个人呢，就听温清然已经另辟蹊径的开口了：“但是他现在这样，你甚至不用付工资，不是更划算了吗？”
林中月：“……”
再想想远在九澜的陈知，虽然理由不同，但她还是不禁产生了和齐天一相似的情绪，她也开始同情陈敬山了。
但陈敬山本人觉得还行，起码这次他收到的信息是【感恩老爸】，而不是充满了各种奇怪形容词的称呼。
由此可见，人类承受能力的阈值是可以通过锻炼进行提升的。
他算陈涣这次做了个人。
温清然也在这次度假中明白了度假真正该有的样子。
至于他粉丝又一次大声控诉他失联这种事，温清然也已经习惯了。
他熟练的找了点下半年的工作就敷衍了过去。
然而快乐的度假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一行人赶在秋秋小学入学报到前回到了江金。
这一天，温清然和宋兰亭准时去公司打卡上班。
林中月和陈涣送背起小书包的秋秋走进小学校园。
等各种手续办完，秋秋坐在了教室椅子上以后，林中月惆怅的叹了口气：“涣哥，我有点分离焦虑症。”
陈涣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疑惑道：“这跟上幼儿园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林中月叹气：“你不懂，感觉上了小学，一下就要长大了。”
陈涣想了想：“那给秋秋退学？”
林中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陈涣笑道：“那去逛逛街吧，找找我们自己的生活节奏。”
林中月想想觉得也行，度假太快乐了，她都有点堕落了。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秋秋班主任不禁嘴角抽搐：“……”
就是说林听秋同学的这两名家长，真的靠谱吗？
年轻的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后，没忍住跟同办公室里的老教师吐槽了这件事。
老教师十分淡定：“家长叫陈涣啊，那就正常了。”
这话引来年轻班主任的侧目，老教师四平八稳的说：“嗯，我们这里走出去的着名刺头学生。”
年轻班主任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这么着名吗？”
着名到随便一个同事都认识？
老教师：“没事，你看他还能顺利在我们这一路念到高中毕业就能知道，虽然能闹，但有分寸的。”
“而且没毕业的时候就去小学部给他妹妹开家长会呢。”
班主任：“……”
心更慌了是怎么回事？
秋秋入学第一天，没想到就以这种方式给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自觉，拉着林中月逛起了服装店。
两人逛的很快乐，林中月一连选中了好几套，还帮陈涣选了一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店员帮他们打包的时候，陈涣接到了齐天一的电话。
“喂。”
听到陈涣的声音，齐天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齐铭和秋秋在同一所小学，他自然也知道今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
因此温清然和宋兰亭来上班时他没看到陈涣的身影也表示了理解。
可他等啊等啊等啊等，终于在小学生都快要中午放学的时候忍不住去找温清然了：“你哥呢。”
温清然回答的也很干脆，就是说出来的话齐天一不太想听：“不知道。”
齐天一：“……”
齐天一瞪他：“要你何用，不知道不会去问吗。”
温清然没回嘴，而是直接指了指电话，对着齐天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齐天一无语但受不了激将：“……我打就我打。”
结果他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陈涣语气十分沉重的通知他：“我和我夫人都生病了。”
齐天一大为震撼：“生病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对，温清然还这么淡定的站这儿呢，他咬牙切齿道：“你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陈涣语气幽幽：“怎么会，你身为我的秘书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我。”
齐天一冷笑：“那是因为你前科累累。”
刚说完，他就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店员和林中月的交谈声。
齐天一：“呵。”
陈涣：“我夫人上午确诊了分离焦虑症，而我，是假期综合症。”
齐天一砰的一下挂断了电话，温清然这时候才幽幽开口：“这就是我不去问的原因。”
齐天一：“……”
齐天一冷笑一声：“好，今天他的工作就由你来完成。”
温清然耸耸肩，指了下桌上的伴手礼：“不巧，下午出外勤。”
齐天一：“6.”
齐天一是真的被这兄弟俩气死了，一想到自己任劳任怨的加了一个暑假的班，他也想甩手不干了。
但在得知温清然要出的外勤是去隔壁时，他又坏心眼的笑了起来：“真难得你主动去星陈。”
温清然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才幽幽开口：“嗯，毕竟要打一巴掌给个枣吗。”
齐天一：“……”
陈涣这训爹技巧还真有人敢学啊。
一想到兄弟俩训的还是一个爹，更可怕了。
敷衍的为陈敬山默哀了半秒钟，他重新问道：“陈涣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温清然用万能公式糊弄他：“快了吧。”
然后他这一个快了，就一直让齐天一等到宋筱环游回来，宋家内部举行了一次用来给她庆祝的家宴。
以至于不仅陈涣没回来上班，温清然和宋兰亭还早退了。
齐天一：“……”
已经荣升总经理于是工作更多了的纪旭顶着黑眼圈安慰他：“齐哥，往好处想，万一家宴结束，涣哥突然觉得摆烂的人生索然无味，忽然就想回公司创造价值了呢。”
齐天一：“……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怎么睁着眼睛就开始做梦了呢。
纪旭控诉：“是我不想好好睡觉吗？涣哥不在，工作酷酷往下分配，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甚至分配的人就是齐天一，后面这半句纪旭没敢说出口，但已经写在了眼神里。
齐天一：“……”
他又不是陈敬山，啥都要亲力亲为，那他这秘书早就累死了。
齐天一心虚轻咳：“今天没啥事就早点下班，回家补觉。”
纪旭一秒钟都没犹豫的把怀里准备抱回办公室的文件塞进了齐天一怀里：“好的齐哥，再见齐哥。”
在后面那个齐哥俩字尾音还没结束的时候，齐天一就已经看不见纪旭的身影了。
齐天一：“……”
其实陈涣能这么正大光明的翘班，也是因为公司确实没什么重要到陈涣必须到场才能解决的事。
所以齐天一也就是每天例行催促一下，然后看陈涣哪天良心发现。
而陈涣也在把宋筱送去大学报到后的第三天，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公司了。
“呀，齐少忙着呢。”
一听这语气，齐天一的拳头顿时就硬了：“滚过来工作！”
陈涣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点言语上的冒犯：“知道了，不然我来干啥的。”
齐天一深呼吸：“你还挺有理的？”
陈涣耸肩，摸出几张请柬递过去：“婚礼请柬，齐少千万赏脸啊。”
齐天一翻开看了看，心里有了数：“知道了，会帮你带到的。”
陈涣最满意齐天一的一点，就是他的上道。
他家那几位陈涣不适合亲自去发请柬，让齐天一带是最合适的。
为了回报自己任劳任怨的秘书，陈涣总算是良心发现般坐到了办公桌后，拿起笔进入工作状态。
陈涣随手翻阅着已经被秘书部分好类的各种文件，他不在的日子里，公司业务发展的蒸蒸日上。
把形势一片大好的财务报告放到一旁，陈涣重点查阅了这段时间的人事调动，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大片大片的加班记录，还有跨部门加班的。
陈涣盘算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还要请假的日子，觉得这样不行，好好的员工都要累死了。
他拨通内线电话，让齐天一安排一个临时会议，讨论一下各部门的扩招需求。
晏振中第一个发言：“创作部这边暂时不需要扩招，我们上半年才对项目小组进行调整，而且我们这边一半以上的项目是采用自主报名的形式进行的，如果加班只能证明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正确预估。”
“相对公司的生产部门，创作部的产能是过剩的。”
突然被点名的生产方面负责人很委屈：“全国各地的分厂生产线已经扩张好几轮了，暑假期间我们又新增了两家分厂，和五个外包厂商达成合约，加班是因为需求太大不是我们不努力啊。”
纪旭也不满了：“难道销量高还要怪我太努力吗？”
纪旭的话一出口，另外几个部门的主管也相继下场，几个人吵的不可开交，纷纷觉得对方才是打起内卷第一枪的责任人，似乎要不是陈涣坐在这儿，都要直接上前薅对方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