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仿佛众人的到来不过是他剧本中早已写好的桥段。
他站在那扭曲的、流淌着混沌色彩的裂隙之下，身形在不安定的能量波纹中显得有些虚幻，那袭洗得发白的青衫与此地诡谲的氛围格格不入，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你终于来了，慕云公主。”他的目光掠过萧慕云，最终定格在悬浮于空的起源号上，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
“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比我想象的，来得要快一些。”
他的声音直接穿透飞船外壳，响彻在舰桥内每一个人的脑海，带着一丝赞许，更多的是令人不适的玩味。
“那么，好戏开场了。”
“沈砚！”萧慕云透过舷窗，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声音因愤怒和急切而颤抖，“青黛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沈砚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听不出丝毫温度。
“青黛？我那个……天真又固执的傻妹妹。”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惋惜，“她竟然妄图背叛我，想要向你们示警。
可惜啊……她不明白，在伟大的神的恩赐之下，个体的意志是何等渺小。”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暗红色的能量，那能量与外界“末日”的力量同源，却似乎更加凝练，更加……具有个人意志。
“她现在很好，与我同在，她的力量，她的灵魂，都已融入我的伟业之中。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融为一体？！”萧慕云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脑海中闪过青黛俏丽而忠诚的面容，无法想象那温暖的灵魂竟被如此亵渎、吞噬。
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你胡说！沈大哥才不会做这种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夜歌在舰桥内立刻反驳，情绪激动，她无法接受眼前这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存在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心怀天下的沈砚。
星雅眉头紧锁，眼眸中满是冰寒。
从这个“沈砚”身上，她感受到一种极其矛盾和不协调的气息。
他拥有人类的形态和部分记忆特征，但其能量核心却缠绕着一种与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紧密相连、却又被强行扭曲的黑暗力量，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惕。
林阳站在她身边，面色凝重，低声道：“要小心，这家伙……很不对劲。”
“神？”星雅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声音冷冽，“看来，你就是借助了所谓‘神’的力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不是借助，是恩赐，是融合。”沈砚纠正道，语气中带着狂热。
“伟大的神赐予我窥见真实、执掌权柄的机会。
而你们，不过是这场伟大升华路上的绊脚石。”
话不投机半句多！
星雅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废话。
起源号舰身微调，一道凝练的、并非全力施为的光束瞬间射出，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直击沈砚！
这一击旨在试探，看看这个口出狂言的凡人究竟有何依仗。
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沈砚不闪不避，只是随意地抬起那只萦绕着暗红能量的手，向前虚虚一按。
他身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由无数细微暗红符文构成的屏障。
净化光束撞击在屏障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能量激烈对冲、湮灭，最终竟双双消散于无形！
沈砚的身形甚至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
“怎么可能？！”夜歌失声惊呼。
星雅这一击虽然未尽全力，但也绝非寻常力量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
这个沈砚，竟然拥有了能与星雅正面抗衡的力量？
星雅瞳孔微缩，迅速分析着刚才的能量反应。
“他的力量……与这个世界的本源连接极深，仿佛能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来防御和攻击。”
林阳踏前一步，周身开始散发出温暖而灼目的金色光辉，如同初升的朝阳。
“让我来试试！”
他双掌推出，一道纯粹由阳光般炽热能量构成的光柱轰向沈砚。
这一次，沈砚那从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身前的暗红屏障在与金色光柱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嗤嗤”声，暗红能量明显被压制、消融了一部分，屏障也剧烈波动起来。
沈砚本人更是被这股力量逼得向后滑退了半步。
“太阳的力量……果然对神的恩赐有所克制。”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被疯狂所取代，“不过，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
他显然意识到了林阳是他的克星，不再硬接，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
“既然你如此难缠，那就换个人来陪你玩玩吧。”
沈砚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出来吧，我亲爱的妹妹，让你曾经的‘好姐妹’，见识一下你如今的风采！”
他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暗红能量汇聚，一个身影缓缓从中步出。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残破的服饰，面容依稀正是青黛，但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肌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道道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在她皮肤下蠕动。
她周身散发着与沈砚同源、却更加死寂、冰冷的能量波动，手中握着一把由暗红能量凝聚而成的短剑。
“青黛……！”萧慕云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以如此形态出现，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会为她梳妆、会陪她练剑、会在深夜为她掖好被角的姐妹，竟然变成了眼前这具冰冷麻木的傀儡！
夜歌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气息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青黛！”
沈砚对于她们的愤怒充耳不闻，反而得意地笑道：“这个傻丫头，直到意识被彻底吞噬的前一刻，嘴里还喃喃念着‘公主’。
真是感人至深的忠诚啊。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她，让她的灵魂永远沉沦在我为她编织的、充满对公主殿下忠诚与思念的幻境之中。
这样，她就能‘心甘情愿’地，永远为我所用了！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如同毒针刺穿着萧慕云的耳膜。
往昔与青黛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起偷溜出宫逛集市，一起在御花园里追逐嬉戏，一起熬夜改奏折……
无数温馨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青黛传来影像的最后让她快走的眼神上。
“啊啊啊——！沈砚！我杀了你！！”极致的悲痛与愤怒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萧慕云双目赤红，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飞船，与沈砚拼命！
“慕云！冷静！”夜歌赶忙一把拦住她。
此刻的夜歌，小脸上再无平日的跳脱，只剩下冰冷的怒焰，金银双色的光芒在她眼中激烈交织、旋转。
“这个混蛋……交给我！我要让他知道，伤害我在乎的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话音未落，夜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双色的能量如同汹涌的潮汐般从她体内奔涌而出，不跟星雅如水般力量相似，而是充满了来自于烈阳毁灭性的狂暴！
她娇小的身影化作一道金银交织的闪电，瞬间飞出起源号，直接出现在山谷上空！
“你这披着沈大哥样貌的恶魔！受死！”
夜歌娇叱一声，双手虚握，金银双色的能量在她手中凝聚成两柄巨大的、不断撕裂着周围空间的能量光刃，带着撕裂一切的威能，朝着沈砚当头斩下！
沈砚脸上的得意笑容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夜歌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不敢怠慢，双手急速挥舞，周身暗红能量沸腾，凝聚成数条狰狞的能量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蟒，迎向那金银双色的光刃。
轰！轰！轰！
金银与暗红，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疯狂碰撞、爆炸！
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震得山谷轰鸣，地面龟裂，连那道扭曲的裂隙都似乎受到了影响，流淌的混沌色彩变得更加狂乱。
夜歌的攻击狂暴而迅捷，她的能量似乎对暗红力量有着不俗的穿透和分解效果，一时间竟与调动了世界之力的沈砚打得难分难解，旗鼓相当！
星雅紧紧盯着战局，眉头越皱越深。
沈砚的力量源源不绝，仿佛永无止境，每一次对撞消耗的能量，都能迅速从周围的虚空，尤其是那道裂隙中得到补充。
这太不正常了！
“主机，深度扫描沈砚能量链接路径！重点分析那道裂隙！”星雅急促下令。
很快，分析结果呈现在光幕上。无数条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能量丝线，从沈砚的身体延伸出去，并非连接着某个具体的点。
而是如同植物的根系般，深深地扎入了这个虚拟世界的空间结构本身，更有一部分，直接探入了那道混沌裂隙之中，从彼端汲取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
“他不是在调动世界之力……”星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是在……抽取！
他通过那道裂隙，直接从支撑这个虚拟宇宙的底层能量库中抽取力量！
我们不是在和他一个人打，我们是在和几乎整个宇宙的能量储备对耗！”
林阳一边与傀儡青黛周旋（他顾及青黛曾是萧慕云重要之人，并未下死手，只是试图将其制服），一边抽空看向空中激烈的战斗，也不禁咋舌：“夜歌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才是她的本来实力，真小瞧她可是要吃苦头的。
但现在，情况也不乐观。”星雅忧心忡忡地解释道，“而且，她现在使用的只是分身，能量储备有限，久战之下，必然吃亏。”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夜歌那双色的光芒虽然依旧璀璨，但攻势已不如最初那般狂暴猛烈。
而沈砚身后的暗红能量却仿佛无穷无尽，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不断从世界本源和裂隙中汲取力量，变得更加凝实、厚重。
“哈哈哈！没用的！小夜歌！”沈砚再次发出得意的狂笑，操控着暗红触手将夜歌的一道强力斩击偏斜开来，震得她身影一阵模糊。
“看到了吗？这就是血之神赐予我的权柄！我拥有整个世界的力量！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乖乖成为血之神降临的祭品吧！”
星雅心中念头飞转。
按理说，沈砚本质上应该也是“夜莺系统”模拟出的“人性数据”之一，他的人类意识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如此庞大的、直接来自世界本源的能量灌输而不崩溃？除非……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沈砚，尤其是他能量流动最核心的区域。
就在沈砚因压制夜歌而精神高度集中、周身能量波动达到顶峰的瞬间，星雅敏锐地捕捉到——
在沈砚的身后，那暗红能量最浓郁之处，一个极其淡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血色虚影，一闪而逝！
那虚影并非沈砚的模样，它更加古老，更加抽象，散发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与“末日”同源却又似乎更加隐晦的恶意！
它就像是一个寄生在沈砚灵魂深处的……“转换器”或者“接口”！
星雅瞬间明白了！
“果然……又是你干的好事吗？我亲爱的‘妹妹’……”星雅在心中冰冷地低语。
是“末日”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沈砚！是“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在沈砚这个“人性数据”体内埋下了种子，让他成为了一个可以承载和转换世界之力的“容器”或“通道”！
难怪他没有“末日”那种张扬的侵蚀气息，因为他本身就是“末日”埋在这个世界的一颗更加隐蔽、更具欺骗性的“暗棋”！
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毁灭这个世界，更是为了……通过沈砚这个“合法”的内部接口，更高效地吞噬这个虚拟宇宙的一切，甚至可能以此为跳板，影响到“夜莺系统”本身，乃至……现实！
必须切断他与世界本源和裂隙的联系！否则，他们毫无胜算！
星雅心念急转，起源号主炮再次开始充能，但这一次，能量汇聚的方向，并非沈砚本人，而是——他身后那道连接着未知混沌的裂隙！
以及，那些无形无质、链接着世界本源的“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