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训练结束的时候。
在各自走向小组的走廊一侧，聚集着一群道馆生。
在嘈杂的声音中。
所有人的头都向上扬着。
这就是他们视线投向那块巨大木板上所写文字的原因。
木板上排成一行的，是每个道馆生的名字。
而这些名字之所以排成一行，原因不外乎。
入学已经两个月了。
在那里，有一种成绩单，记录了每个道馆生是如何度过的。
以及他们是否很好地完成了神龙馆的教育和训练。
“——秋兄，看清楚了吗?”
“——完了……从下面找比从上面找快。我爹肯定会杀了我。”
“——我也差不多……回去之后，估计会被家族赶出去一段时间。”
熙攘的交谈声在那里交错。
有的人脸上充满了挫折和绝望。
也有人稳居上位，心存安逸。
虽然以后还要再确认几次。
但因为是第一次经历，所以感觉会很新鲜。
因为是从未有过离开中原经验的后起之秀们。
尤其是那些不属于门派，而是世家血脉的人。
因为他们将第一次看到有人实际确定的排名。
这大概会成为他们认清现实的标准吧。
虽然所有人都天赋异禀，被选中。
但其中总会有天才存在。
“吧嗒。”
嗡嗡声因一声脚步而安静下来。
-呀，呀!
看着木板的学徒们目光瞬间移动。
那是望向朝这边走来的人的目光。
踏。
脚步声越接近目的地，聚集的人们就越会自觉地让开道路。
“谢谢。”
确认了方向的青年微笑着表达了感谢。
“…神龙!”
在人群中穿梭的他是神龙馆内有名的人物。
出众的外貌和卓越的才能。
兼具温柔品性的现任盟主的独子。
神龙张善延。就是他。
仅仅过了两个月。
大部分剑修组都留在他的身边，这就像是一种标志。
大多数人说他们被他的品性和才能所折服。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像剑修的学徒。
小心翼翼地对神龙说。
“祝，祝贺您。张公子。”
听到颤抖着发出的祝贺。
张善延的目光望过去。
与他对视的人吓了一跳，同时。
张善延咧嘴一笑，表示了敬意。
“谢谢。”
看到他这个样子，其他人发出感叹。
张善延受到他人祝贺的原因是。
二。
张善延。
因为在最高处的字句里，写着他的名字。
意思很简单。
在数百名学徒中，他是第二名。
这是一个相当高的位置。
据说在实战部分和理论部分取得了相当高的分数。
对此没有人提出疑问。
大部分人都说，如果是神龙的话，那就可以。
这大概说明张善延的形象很好吧。
这一届特别多“怪物”，不仅是道馆生，
这是中原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四大世家的血亲和，
紧随其后的名门望族的出身，
九派一帮，
以及被称为六龙三凤的彗星们，在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
排名第二是值得祝贺的成就，但是。
咯吱。
张善延在四面八方的祝贺声中，独自咬紧了牙关。
强忍住心中涌起的烦躁。
“……要吐了。”
道馆生们嗡嗡作响的喧嚣，是噪音。
烦躁和现状交织在一起，胃里一阵翻腾。
“真希望他们都闭嘴。”
他心里这样想着，但却没有表现在嘴上或脸上。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形象。
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毁了。
张善延把嘈杂声抛在脑后，慢慢地从下往上读着字句。
下面的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名字。
也是，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水平不高，所以根本没有记住。
“…战龙和剑龙的排名较低。”
他看到这两条龙和一朵凤的排名比想象中要低。
听说战龙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或教育中睡觉或不参与，
而剑龙则在理论部分相当弱。
所以排名才那样。
他们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在意排名或神龙馆本身。
想到这里，张善延在心里咂了咂舌。
“心里真舒坦。”
这帮没啥欲望的天才们啊。
反倒该说这是万幸吗？
还是说，他们过得太舒服，让我看着不爽？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情。
“倒不如说是万幸。”
他下了这个结论。
没错，倒不如说是万幸。
如果他们下定决心，成为竞争对手的话。
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戴着一张像微笑面具的张善延，
不停地转动着眼珠。
“毒妃是……不出所料。”
其中最弱的毒妃，
正如张善延所料，排名不佳。
虽然听说最近她和彭家的女儿走得近，
但没往心里去。
毒妃对于张善延来说，是个太弱的武者，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所以他压根就没在意。
“雪凤是……”
与毒妃武功水平差不多的雪凤，
排名反倒比预想的要高。
这应该是她在理论方面出类拔萃的缘故。
至少在那方面，她几乎是所有道馆生中最高的水平。
“真厉害。”
张善延早就知道雪凤的天赋不在武功，而在其他方面，
但没想到会这么出色。
当然，即便如此，
最终，那些排名靠前的佼佼者中并没有她，
但到了中后段，
却充满了熟悉的名字。
其中，
“剑舞姬倒是出乎意料。”
有南宫霏儿的名字在。
“…呃。”
张善延确认后，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因为在入学考试中遇到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失败的记忆依然不怎么好。
她将令人战栗的雷气，随意地运用在指尖的模样。
简直让人想起压倒性的画面。
“没想到理论也那么出色。”
理论部分虽然比雪凤和自己低。
但武功方面似乎给分数加了分。
不满意。
过去，输给了曾被自己打败的人。
“——没意思。”
她对自己说的话。
也不满意。
他甩了甩头，抹去了思绪。
“……她呢?”
他抬眼寻找着想要的名字。
到了现在，她是自己最想要的人。
因为已经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没必要特意去寻找。
雪儿。
她就在自己下面。
“看来是努力了啊。”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她几乎是“白痴”，一点知识都没有。
这样的雪儿，不知不觉间连理论部分也补充得毫无缺漏，紧追不舍。
“果然……这就是剑尊的血脉吗?”
武功是近乎怪物的才能。
记忆力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外貌就更不用说了。
张善延更是心想。
“所以得得到更多。”
就是说他没想放过雪儿。
他想起了和她的约定。
如果最后能占据首席之位，她就会是我的了。
因此，即使被紧追不舍。
他也没想过会被追上。
无论用什么方法。
“……问题是。”
嘎吱。
在看似顺利的状况下。
张善延想起了最后一个问题。
随即紧握拳头。
这个问题就是。
现在让他心烦意乱。
让他从几年前开始就陷入无用的思绪中。
张善延最后抬眼。
看向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地方正上方。
“……哈。”
一看到那里写着的名字，他就得拼命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情绪。
为什么，那家伙会写在那里呢。
光是看着就觉得遥不可及。
-这次的首席是……。
-就算这样，神龙也……。
-那实训会怎么样……。
“吵死了。”
仿佛要揭露他复杂的心情。
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真想把他们的嘴都撕烂。
那样会不会就安静下来了?
“不能那样做……。”
但是，他做不到。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样子，根本脱不掉。
为了未来，打扮得更漂亮，忍耐才是对的。
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些。
张善延悄悄整理嘴角的时候。
“怎么这么吵。”
刺骨的冰冷声音穿透了喧哗声。
哒。
和张善延整洁的脚步声不同。
不规则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脚步声。
“……嘶!”
看到这一幕，道馆生吓了一跳，缩了一下。
这和刚才张善延出现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看到这一幕，刚出现的这个人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了?禹哲啊。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今天是发表排名的日子。所以大家才聚集在这里，不是吗?”
“发表?”
在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身后。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解释道。
裴禹哲。
他也是张善延脑海中记住的后起之秀。
在他身后，一个帅气的青年正笑着，作为他的同伴，开口说了别的话。
“看来是连排名都定好了啊。”
他是战龙。
即使张善延想接近，战龙也像是不感兴趣般，一脸不耐烦地拒绝了。
现在却是一副完全不同的表情。
“真是什么都搞啊。随便做做不就好了。”
听到战龙的话，那家伙不耐烦地吐出一句话，像是觉得荒谬。
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凶相的青年走近的瞬间。
周围聚集的道馆生们瞬间让开了身子。
咕咚。
甚至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你这小子。”
看着那个青年的张善延也得皱起眉头。
青年似乎远远地也发现了张善延。
咧嘴一笑。
姑且不提那笑容有多么可怕。
张善延知道那明明是嘲笑。
于是他又一次咬紧牙关。
“好久不见?”
“……您好。仇公子。”
因为对方露着一副完全不想见他的表情打招呼，张善延也勉强回应。
但这回应同样让他感到痛苦。
“一看到我，你的表情就垮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是，您就一直不知道吧。”
被这嘲讽的话气得牙齿都快掉光了。
唯独和那个家伙的对话，让他感觉自己的魂都被抽走了。
或许是因为那太过清晰地刺向自己的恶意。
“哦，大哥。”
“干嘛。”
“您是第一名。”
“是吗?”
也或许是因为那是阻碍他前进的最大障碍。
一。
仇杨天。
在所有道馆生中，排名最高的人物。
也是入馆考试的首席。
即使以不好的意义来说，他也是现在神龙馆里最有名的人物。
“……真龙。”
是张善延最想清除掉的人物。
“……为什么?”
产生了疑问。
他早就知道他武功卓越。
在龙凤之会中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家伙是个怪物。
不得不承认。
真龙是个怪物。
虽然可以承认这一点。
“在理论方面也很出色?”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至少他觉得仇杨天不像会在理论上努力的人。
仇杨天的理论分数竟然比雪凤还高。
“…这说得过去吗?”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和馆主或教官有什么幕后交易…？
“喂。”
“…!”
“看起来很不服气啊?”
听到仇杨天的话，张善延才勉强回过神来，转过脸。
仇杨天看着他，噗嗤一笑。
“下次再努力点吧。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仇公子。”
“那都是因为没吃饱饭。多吃点饭。”
他用嘲弄的语气，不断地惹人厌烦。
在这种时候，他似乎对排名之类的根本不感兴趣。
张善延不喜欢这样。
“你是说理所当然吗？”
自己能达到那个高度。
是理所当然的意思吗？
张善延不喜欢这样。
自己拼尽全力去守住位置，去追赶。
而那家伙却总是随心所欲地展现自己的本性。
而且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
模糊升腾的情绪。
他握紧了拳头。
那是因为心中掠过一丝羡慕。
身为神龙的自己，竟然会羡慕那个家伙。
不能那样。
“必须清除。”
真的要除掉。
趁着还来得及，清除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在那道“墙壁”变得越来越大之前。
必须彻底清除。
张善延的目光投向了仇杨天一行人中的一个。
在万众瞩目之下。
独自一人仿佛吓坏了般躲在裴禹哲高大身躯后面的人。
“铁镇善。”
他是这次事件中最重要的钥匙。
也是未来自己前行道路上将被有效利用的人。
想到这一点，张善延便能忍受现在的屈辱。
因为仇杨天那嘲讽的笑容，离变成绝望的哭喊真的没剩多少时间了。
“恭喜您，仇公子。”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张善延现在才能露出笑容。
“果然，您真是了不起。”
张善延的祝贺让仇杨天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真是个让人恶心的家伙……要是我，气都气死了，肯定笑不出来。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哈哈，值得祝贺的事，怎么会生气呢？”
“再待下去真要倒胃口了。走吧。”
留下这句话的仇杨天，仿佛失去了兴趣般立刻转身。
于是，他的同伴们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身后。
不只是仇杨天，在场的那些人。
似乎真的对此毫无兴趣。
张善延必须持续努力。
只要稍微放松警惕。
杀气就会迸发出来。
看着仇杨天的背影，他努力地笑了笑。
然后在心里回想起来。
“等着瞧。”
“等着瞧。”
我一定会让你跪下。
＊＊＊
我一边朝餐厅走去，一边挠着背。
“痒死了。”
若有若无的杀气，着实令人不快。
看来感知力提升也并非全是好事。
竟然连那种不入流的杀气都能感受到。
“哈。”
看张善延的脸已是折磨。
面对那家伙散发出的气息更是令人恼火。
“要是再待下去，我真的会倒胃口。”
因为没有什么比看到那个家伙的脸更让人食欲不振了。
在我加快脚步的时候，裴禹哲对我说道。
“大哥您也太厉害了……!竟然是第一名。”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明明是我的名字排在前面。
不知道他为什么比我更兴奋。
“你排在哪里?”
听到我的问题，裴禹哲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好像在中间的某个位置。没仔细看，我没在意。”
“你这笨蛋……应该记住你的排名，而不是我的……。”
我见过只因为理论教育跟不上就被淘汰的人。
所以我觉得他考得不会很高。
果然是中等水平。我就知道会这样。
“竟然是第一名。”
说实话，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没什么感触。
我有点担心的是。
因为我对待教官的态度很差。
我心想，他们可能会因此给我扣分。
但幸运的是，教官们似乎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或许扣分后，分数就是这样了。”
我说过。
我对魔物的理论知识是压倒性的。
在天魔麾下我见过多少魔物了。
为了生存吃过多少魔石了。
这点事儿总得办到吧。
“别再拍马屁了。咱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听说今天吃肉。”
“你为什么喜欢肉啊？你不是道人吗？”
“道人是什么?能吃吗?”
“……算了。你就敞开吃吧。”
对战龙的胡说八道也渐渐习惯了。
真正的战龙尽管组别不同，也一直坚持来找我。
看来他打算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而且。”
战龙先放一边。
我紧闭着嘴，把视线投向了默默跟在我身后的铁镇善。
-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
我用传音说话，
铁镇善的肩膀颤了一下。
从刚才开始，他脸上那显而易见的难看表情就太明显了。
-我不是说没关系吗。
我知道那家伙在纠结什么。
所以，我得这样推他一把。
-别管那么多。就按张家那家伙说的做。
“那…!”
“嗯?”
铁镇善不自觉地发出声音，
随即闭上了嘴。
“对不起……咬到舌头了。”
“您没事吧?”
“嗯。”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
就算让他做，他也做不到，那我该怎么办呢？
-朋友，你知道吗……?
对我的提问，铁镇善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知道的意思。
-反正你要是不做这个，我就会杀了你。
“…!”
-不是想活吗？
铁镇善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我对他说的话带着杀气，清晰而明确。
虽然我不想做到这种地步。
但要是他一直这样犹豫，我也会很为难。
-所以说。好好干，嗯?
我笑着说出的那句话，
让铁镇善不停地点头。
看张善延的表情就能猜到。
万幸的是，他应该不会不做。
重要的是铁镇善能做得多好。
我能感觉到，从刚才张善延的表情和那股朝我刺来的杀气中。
真的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以防万一，我也做了其他的应对措施。
现在只需要等待时机到来。
因为他们都在自觉地好好行动。
我所希望的是，不要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我只要希望那件事就行了。
就这样。
几天过去了。
“实训开始。”
我和那家伙所期望的时刻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