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只是静静地站着，与高良宝对视了足足三秒。
随后开口了。
“报告院长，积极影响，我认为主要有三点。”
“第一，为世界提供了新的、更可靠的国际公共安全产品，比如亚丁湾护航、海外撤侨、人道主义救援，我们的存在，让世界多了一个负责任的选择。”
“第二，有力地维护了全球海上贸易通道的稳定，这不仅关乎我们的国家利益，也关乎世界经济的繁荣。”
“第三，我们的强大，本身就是对霸权主义的一种制衡，有利于推动世界向着更公平、更多极化的方向发展。”
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高良宝微微点头，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显然，这只是开胃菜。
他真正想听的，是后面的答案。
林恒话锋一转。
“至于消极影响，我认为同样存在，而且我们必须正视。”
他坦然道：“第一，也是最直接的，就是我们的崛起，必然会引起现有海上霸主的战略焦虑，以及部分周边国家的疑虑和不安。”
“这会加剧地缘竞争，甚至可能恶化我们的安全环境，这就是‘修昔底德陷阱’的现实体现。”
“第二，为了支撑一支强大的蓝水海军，我们需要投入天量的国家资源。”
“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对民生、教育、科技等其他领域，形成挤压效应。”
“如何平衡军费与民生，是我们必须长期面对的课题。”
“但是。”
林恒的语气，陡然变得铿锵有力。
“我认为，无论是积极影响还是消极影响，都无法动摇我们走向深蓝的决心。”
“因为近代史用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对于一个大国而言，有海无防，国将不国！”
“所有的消极影响，我们都可以通过智慧、沟通和发展去化解。”
“但如果放弃发展，那我们面对的，将是亡国灭种的危机！”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目光坚定地看着高良宝，掷地有声地甩出了最后的总结。
“发展中的问题，只能靠更高质量的发展来解决。发展，才是硬道理！”
全场死寂。
高良宝看着台上的年轻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难以遏制的欣赏。
他甚至下意识地鼓了鼓掌，但很快又放下了手。
他没有笑，但紧绷的嘴角，却明显地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小子……
他不仅回答了问题。
他给出的，是一个无法被驳倒的，属于华夏的，唯一的答案！
“好。”
高良宝只说了一个字。
他拿起话筒，所有人都以为提问要结束了。
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全场所有评委老师都瞪大了眼睛。
“林恒，坐。”
高良宝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语气也变了。
坐？
这个字，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寂静的答辩大厅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台上的评委老师，也包括台下的几百名学员。
这什么情况？
论文答辩，站着回答问题，这是规矩。
让一个学员坐下？
还是院长亲自开口？
这……这根本不合规矩！
这已经不是欣赏了，这是破格的礼遇！
台下的于东、徐汇、常辉三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没听错吧？”
常辉结结巴巴地问，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于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全是震撼。
“疯了，全疯了……院长这是什么意思？看上林子了？”
徐汇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狂热和激动。
“何止是看上！这是把林恒当成可以平等对话的‘学者’了！”
“你没听出来吗？院长的语气都变了！”
平等。
这两个字，在等级森严的军队院校里，份量重如泰山！
林恒自己也愣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
没有推辞，没有犹豫。
“是！”
他沉声应道，然后从容地拉开评委席旁预备的一张椅子，稳稳坐下。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小家子气的受宠若惊。
他坐得笔直，腰杆挺得像一杆标枪，目光平静地回视着高良宝。
那份从容和镇定，让高良宝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这小子，不仅有才，还有胆，更有与之匹配的气度！
高良宝拿起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林恒，接下来的问题，不算在你的答辩考核成绩里。”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同样震惊的评委们，继续说道：
“就当是我们两个，作为一个老海军和一个新海军。”
“对我们这支军队的未来，做一次非正式的探讨。”
轰——！
人群再次炸锅。
如果说刚才的“请坐”是破格，那现在这番话，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非正式探讨？
一个院长，跟一个学员？
这传出去谁敢信啊！
这已经不是把林恒当成平等的学者了，这是把他当成了可以为海军发展出谋划策的“智囊”！
于东激动得脸都红了，一拳砸在徐汇的背上。
“卧槽！卧槽！林神这是要一步登天啊！”
徐汇被他砸得龇牙咧嘴，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兴奋地低吼。
“什么叫排面？这就叫排面！咱们302宿舍，要出龙了！”
高良宝没有理会台下的骚动，他的目光，此刻只锁定在林恒一人身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你刚才的回答，我很满意。你说发展是硬道理，我同意。那么，我的问题是……”
“你认为，我们华夏海军，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换句话说，什么样的发展模式，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快、最有效、最有利的？”
问题一出，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这个问题，太大了。
大到在场的许多教授、博导，都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海军的发展之路，这是一个国家级的战略课题！
它牵扯到地缘政治、国家经济、科技水平、工业实力……方方面面，错综复杂。
走错一步，浪费的可能就是数以万亿计的资源和几十年的宝贵时间。
高良宝，竟然把这样一个问题，抛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不是在考验林恒。
他是真的在问计于林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坐姿挺拔的年轻人身上。
压力，山一般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