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古老回响与追猎之影
黑暗。窒息般的黑暗。
冰冷潮湿的空气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压迫着林琛的胸腔。肩胛骨处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温热粘稠，体力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努力适应着这绝对的黑暗。怀中的杨倩儿依旧昏迷不醒，身体冰凉，但那些诡异的黑色纹路似乎因为远离了祭坛核心而略微黯淡了一些，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许。
暂时安全了。
但仅仅是暂时。
身后那条偶然闯入的狭窄裂缝，已经被刚才的爆炸震得部分坍塌，堵死了退路。而前方，是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极远处传来地下水滴落的空灵声响，更反衬出此地的死寂。
这里绝不是“深港”或者警方已知的区域。地图上没有标记，阿心提供的结构图也只到祭坛外围为止。
他可能闯入了九龙城寨地下更深处、更古老、甚至不为人知的层面。
必须处理伤口，必须恢复一点体力，必须弄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琛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将杨倩儿平放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他摸索着从腰间那个没有被搜走的应急小包里，找出止血粉和绷带——这是阿心准备的装备里最基础却可能最救命的东西。
用牙齿配合一只手，艰难地撕开肩部的衣服，伤口狰狞外翻，那截水晶碎片还深深嵌在里面。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猛地将碎片拔了出来！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他连忙将大量止血粉撒上去，然后用绷带死死缠紧，直到鲜血不再迅速渗出才稍微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石壁上，汗如雨下。
能量……他需要能量来加速愈合和恢复体力。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原本放着最后两块较小的源石，但已经被“暗牙”搜走了。希望落空，只剩下体内那仅存的、不足10%的、还在缓慢消耗的能量。
绝望感再次袭来。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他身下坐着的、以及手掌触碰到的石壁，忽然传来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悸动感？
和他之前接触源石时的感觉很像，但更加分散，更加微弱，仿佛整片岩石都蕴含着极其稀薄的同源能量！
他猛地精神一振，立刻集中精神，将手掌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尝试着运转体内残存的能量去引导、去共鸣、去汲取！
过程远比直接吸收源石缓慢和困难，如同在沙漠中收集露水。但一丝丝精纯而苍凉的古老能量，却是开始缓缓地从岩石中渗透出来，汇入他干涸的经脉！
【检测到微量同频能量……吸收中……能量水平：11%…12%……】
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在恢复！这片地下岩层，竟然蕴含着微量的“源石”成分！
希望重燃！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边吸收能量，一边全力运转促进伤口愈合，同时将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更久。肩部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体内的能量也恢复到了15%左右，虽然依旧贫瘠，但至少让他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和战斗力。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极其轻微、却富有规律的敲击声，从深邃的黑暗前方传来。
不是水滴声，更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轻轻敲击岩石的声音？
林琛瞬间全身紧绷，轻轻将杨倩儿移到更隐蔽的石缝后，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匕首反握在手。
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还在移动。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源。那是一种冷蓝色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微光。
借着这微光，林琛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是一个更加开阔的巨大洞穴。洞穴的中央，竟然矗立着几根残缺的巨大石柱，上面雕刻着与源石纹路、以及祭坛上符号同源却更加古老恢弘的图案！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器、锈蚀无法辨认的金属碎片，以及……几具早已风化成枯骨的人类骸骨！
这里是一处遗迹！一处远比九龙城寨、甚至比有记载的任何历史都要古老的遗迹！
而那敲击声和冷蓝色微光，就来自遗迹深处。
林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根断裂的石柱，向下望去。
只见在遗迹中心的一个圆形石台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地质锤和刷子，正小心翼翼地敲击、清理着石台上的一些刻痕。那冷蓝色的微光，来自他挂在胸前的一盏特制矿灯。
不是“暗牙”，也不是警方。更像是一个……考古学家？或者盗墓贼？
但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就在林琛疑惑之际，那人似乎完成了清理工作，直起腰，满意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极其古老晦涩、但林琛却能莫名听懂几个词的语言喃喃自语：
“……没错……就是这里……‘守望者’的第一前哨……通道的基石……终于找到了……”
守望者？通道的基石？
林琛心中巨震！这些词汇，似乎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更深层的秘密！
那人转过身，似乎想去拿放在一旁的背包。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冷蓝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锐利、带着学者般专注气息的老人的脸！最让林琛瞳孔收缩的是——在这个老人的右手手背上，赫然纹着一个清晰的、蓝色的三角眼符号！
和泉叔、影一样的符号！真正的“守夜人”？！
但他看起来和泉叔、影那种战士气质截然不同，更像一个研究者！
那老人似乎也极其警觉，猛地察觉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如同电射般扫向林琛藏身的石柱！
“谁？！”他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遗迹中回荡，同时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藏着武器。
林琛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缓缓从石柱后走了出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同时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试探着说出了泉叔和影告诉他的那个词：
“守望者？”
听到这个词，老人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极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手中的地质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上下打量着林琛，目光最终定格在他那身破烂的水务署制服和肩部渗血的绷带上，眉头紧锁，“你不是‘深港’的人……你身上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像是……”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急声问道：“‘影’呢？是不是他让你来的？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到上方有极其剧烈和邪恶的能量爆发！”
“影死了。泉叔也死了。”林琛沉痛地回答，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深港’启动了‘归墟’，打开了一条裂缝，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石台上，喃喃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那群疯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召唤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急切无比：“裂缝呢？裂缝怎么样了？！”
“被一支突然出现的箭暂时冻结了，但撑不了多久。”林琛回答，同时紧盯着他，“那支箭……是你的人？”
“箭？冻结裂缝？”老人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脸上露出更加困惑和凝重的表情，“不……不是我的人……‘守夜人’残留的力量已经很难做到这种程度了……除非……”
他的话音未落——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快如闪电的破空声从头顶黑暗的穹顶处袭来！
目标直指那老人的后心！
快！快到极致！比之前祭坛那支箭更快！更狠！
林琛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老人仿佛背后长眼，或者说对危险有着本能的预感，身体以一个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敏捷速度，猛地向左侧扑倒！
嗤！
一道乌光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深深钉入他刚才倚靠的石台！那竟然是一枚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反光、造型奇特的梭形飞镖！
“哼，果然还有老鼠藏在更深的地方。”一个冰冷、带着一丝电子合成音质感的女声，从穹顶的阴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纯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出矫健凌厉线条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悄无声息地从上方一根横梁上落下。
她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手中把玩着另一枚同样的黑色飞镖。她的动作轻盈而致命，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黑色利刃。
“清理者……”老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和一丝绝望，“杨锦荣竟然连你们都出动了吗……”
被称为“清理者”的女人没有回答，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老人和林琛，最后定格在林琛身上。
“目标‘钥匙’确认。附带目标：‘守夜人’残余学者。清除优先级：高。”她冰冷地宣判，手中的飞镖再次扬起。
没有任何废话，只有纯粹的杀戮指令！
林琛和老人瞬间背靠背，神情凝重到极点。
这个“清理者”给他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那些“暗牙”军官！这是专门负责灭口的顶级杀手！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来的方向，那条被堵住的裂缝处，也传来了挖掘和敲击的声音！
“暗牙”的追兵，也快要打通道路了！
前有顶级杀手，后有精锐追兵，身处未知的古老遗迹。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