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封阳。
或许这是我的名字吧,因为在我加入光明教廷前,我不过是个在天使降临引发的末日里苟延残喘的幸存者。那天穹之上骤然破开的裂隙,至今仍是我记忆深处最恐怖的烙印——银白色的圣光如同贪婪的潮水倾泻而下,原本熟悉的城市在瞬间分崩离析,高楼如同脆弱的积木般坍塌,街道上满是尖叫与哀嚎。更可怕的是那些伴随圣光而来的掠食者,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覆盖着坚硬的甲壳,有的长着锋利的利爪,有的能操控诡异的能量,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以生命为乐。
世界在一夜之间解体,秩序崩塌,文明覆灭。我曾有过家人,有过温暖的家,但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暴乱中,一切都化为乌有。我记得母亲将我死死护在身下,后背被掠食者的利爪撕开,温热的血液浸透了我的衣衫;我记得父亲嘶吼着冲向那些怪物,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却被轻易撕碎,最后留在我眼中的,是他不甘的眼神。那一天,我像条丧家之犬,在废墟中狂奔,耳边是永无止境的嘶吼与惨叫,眼前是遍地的尸骸与火焰。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体力耗尽,倒在一片冰冷的瓦砾堆中,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干净的病床上,周围是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他们自称是光明教廷的成员。他们告诉我,是他们在废墟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救了我的性命。那时候的我,失去了所有记忆,脑海中只剩下末日的碎片和亲人惨死的画面,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是他们给了我“封阳”这个名字,告诉我,从今往后,这就是我的身份。或许是看我的潜力不错,也或许是想要利用我什么,总之,光明教廷收留了我,给了我一口饭吃,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并且开始培养我。
在光明教廷的基地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末日里的“秩序”。这里有严格的纪律,有充足的物资,有专门的导师教导我们战斗技巧。他们告诉我们,光明教廷是上帝派来拯救人类的使者,天使是神圣的象征,而那些掠食者是恶魔的爪牙,我们的使命就是跟随教廷,驱逐恶魔,守护残存的人类,重建家园。那时候的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光明教廷充满了感激。他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给了我复仇的目标,所以我格外的努力。
每天天不亮,我就起床进行体能训练,负重跑步、攀爬、格斗,汗水浸透了衣衫,肌肉酸痛到麻木,我也从未停下。下午是异能觉醒的引导课程,导师会用特殊的仪器激发我们体内的潜能。基地里的人很多,但真正能觉醒异能的寥寥无几。我记得有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少年,叫阿杰,他和我一样是孤儿,我们约定要一起成为强大的战士,守护彼此。可在一次异能引导中,他因为能量反噬,七窍流血,当场死亡。我看着他冰冷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也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在这个末世里,只有强大,才能活下去。
或许是命运的眷顾,或许是我真的有几分潜力,在加入教廷的第三年,我成功觉醒了异能——操控火焰。虽然只是个普通的火系异能者,威力有限,只能勉强点燃一些易燃物,对付低级的掠食者都有些吃力,但在当时,已经算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觉醒异能的那天,基地里的主教亲自为我颁发了光明骑士团的徽章,拍着我的肩膀说:“封阳,好好努力,你会成为教廷最锋利的剑。”
我加入了光明教廷的光明骑士团,穿上了银白色的骑士铠甲,拿起了特制的能量剑,开始了在全世界各地击退入侵城市的掠食者的征程。我们乘坐着教廷的飞行器,穿梭在各个残存的人类聚集点,哪里有掠食者的踪迹,哪里就有我们的身影。在美洲的废墟城市里,我们与成群的食腐掠食者战斗,它们的牙齿能轻易咬碎钢铁,我们靠着默契的配合和异能的掩护,才勉强将它们击退;在欧洲的山地中,我们遭遇了能操控岩石的巨型掠食者,它一拳就能砸塌一座小山,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将其斩杀;在非洲的沙漠里,我们对抗着速度极快的沙虫掠食者,它们神出鬼没,很多战友都牺牲在了沙暴与虫口之下。
那时候的我,总以为光明教廷是正义的,是为了保护生命而战的组织。每次看到被我们拯救的幸存者眼中的感激,每次看到孩子们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我都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我更加拼命地战斗,渴望变得更强,渴望能彻底消灭那些掠食者,让人类重新过上安宁的生活。我的战绩越来越辉煌,从最初的普通骑士,逐渐晋升为小队长、中队长,成为了光明骑士团中赫赫有名的战士。
很快,我的努力被上层看到。在新世纪三十年的时候,我接到了教廷的秘密通知,被选中参与组织内部的绝密计划——人造源初异能者计划。我当时并不知道源初异能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是一份极大的荣誉,只有最优秀、最忠诚的战士才能被选中。我怀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进入了位于教廷总部地下的秘密实验室。
那是一个充满科幻感的地方,巨大的培养舱里浸泡着各种未知的生物,墙壁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能量的味道。参与计划的一共有十个人,都是来自各个分部的精英。我们接受了一系列残酷的实验,身体被注入各种特制的药剂,精神被强行引导,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很多人都没能坚持下来,有的因为药剂排斥,身体溃烂而死;有的因为精神崩溃,变成了疯子;有的在能量引导过程中,被狂暴的力量撕碎。
我也数次濒临死亡。有一次,药剂注入我的体内后,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焚烧,皮肤下的血管暴起,整个人如同被扔进了熔炉,痛苦得想要自杀。但我想起了亲人惨死的画面,想起了幸存者们感激的眼神,想起了教廷对我的“恩情”,我咬牙坚持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实验室里待了多久,只知道日复一日的痛苦与折磨,让我变得越来越麻木,唯一的执念就是活下去,完成实验。
终于,在一次实验中,我体内的能量发生了质的飞跃。一股狂暴而炽热的力量从我的丹田处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原本的火系异能被彻底吞噬、重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天地间的火焰能量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连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它们,甚至可以将其凝聚成各种形态,威力远超之前的普通异能。实验室的负责人看着我,眼中闪过狂喜的光芒,颤抖着说道:“成功了!炎神源初异能!封阳,你成为了真正的源初异能者!”
源初异能者,传说中最强大的异能者,他们的异能源自世界本源,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从此,我的地位直接跃升了好几个台阶,从一名普通的骑士中队长,一跃成为教廷的核心成员,拥有了极高的权限和待遇。教廷的高层对我格外重视,给予了我最好的资源,让我继续提升实力。我对光明教廷也愈加感激,心中暗暗发誓,要永远效忠教廷,为教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在那段时间,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和我一样,也是参与人造源初异能者计划的实验体,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他告诉我他叫飱,也是个经历了掠食者入侵暴乱,失去了记忆的可怜人。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相似的执念,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一起承受实验的痛苦,一起分享变强的喜悦,一起憧憬着未来消灭掠食者的那一天。
飱的天赋比我还要惊人,在实验中,他觉醒了源初异能——暴食。这种异能极其诡异,能够吞噬一切能量、物质,甚至是异能本身,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觉醒异能的第一件事,不是像我一样宣称誓死效忠光明教廷,而是毫不客气地将当时指导他觉醒的老师杀死。那位老师是教廷的资深研究员,实力强大,却在飱的暴食异能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瞬间吞噬,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我当时惊呆了,想要阻止他,却被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震慑住。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冲破实验室的防御,逃离了光明教廷。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从教廷的绝密档案中得知,他根本不叫飱,他的真实名字叫罗清帆,是曾经天道组织的组织长。那个被教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被教廷裁决为异端的组织的领袖。
本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到此为止,毕竟我们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是教廷的叛徒,而我是教廷的忠诚战士。但我没想到,这仅仅只是我们缘分的开始。
后来,在光明教廷组织的安排下,我前往了华夏,那个我最初被救下来的地方。我被任命为华夏光明教廷组织驻地内的裁决者,负责处理在华夏境内对光明教廷有着反抗关系的异端。这个职位权力极大,几乎拥有生杀大权,代表着教廷在华夏地区的最高权威。
而我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女孩,她叫艾莉娅。艾莉娅是教廷内部一名普通神职人员的女儿,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在我还是普通骑士的时候,她就一直默默关心着我,在我受伤时为我包扎,在我失落时安慰我。我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产生了感情。在我成为源初异能者,即将前往华夏赴任之前,我向她求婚了。她含泪答应了我,成为了我的妻子,跟着我一起来到了华夏。
刚到华夏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温柔的妻子,工作虽然繁忙,却也充实。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以为我会一直作为教廷的裁决者,守护着华夏境内的幸存者,直到彻底消灭掠食者。
但随着我地位的上涨,接触到的教廷核心秘密越来越多,我发现,光明教廷组织越来越不一样了。尤其是在我刚到华夏的那几年,我经常接到上层的命令,去“处理”一些所谓的异端。但这些异端,有的只是对教廷的政策提出了一点质疑,有的只是不愿意加入教廷,有的甚至只是普通的平民,因为无意中发现了教廷的一些秘密,就被冠上了“异端”的罪名。
所谓的审判?根本没有。我能看到的只有杀戮,赤裸裸的、毫无底线的杀戮。我曾奉命前往一个偏远的山村,那里的村民因为拒绝教廷的“信仰传播”,被认定为异端。我带着骑士团赶到那里时,村庄里一片祥和,老人在晒太阳,孩子在玩耍,妇女在做家务。可我接到的命令是“彻底清除”。看着骑士们举起屠刀,看着村民们惊恐的眼神,看着鲜血染红了村庄的土地,我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我质问我的上级,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只是冷漠地告诉我:“不服从教廷的人,都该死。”
我成为了那个刽子手,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每一次执行这样的命令,我的内心都备受煎熬。我曾经坚信的正义,曾经坚守的信念,在一次次的杀戮中,逐渐崩塌。我开始怀疑,教廷真的是为了拯救人类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在利用人类的信仰,满足自己的私欲?
与此同时,我的妻子艾莉娅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本来就体弱多病,来到华夏后,因为气候不适和对家乡的思念,身体愈发消瘦。她常常咳嗽不止,脸色苍白,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我请遍了教廷内部最好的医生,用尽了各种珍贵的药材,都没有任何效果。医生告诉我,艾莉娅的身体没有器质性的病变,只是能量透支,生命力在不断流失,他们也无能为力。
教廷高层得知后,“格外关照”,给艾莉娅提供了一种特制的营养液,说是能够补充能量,延缓生命力的流失。我将营养液给艾莉娅服用后,她的病情确实有所缓解,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急剧恶化。我对教廷充满了感激,以为他们是真心关心艾莉娅的安危。可我没想到,这所谓的“关照”,背后隐藏着如此恶毒的阴谋。
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不好,一方面是对教廷的怀疑和失望,另一方面是对妻子病情的担忧。我常常在深夜独自饮酒,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曾经的誓言,想起那些死去的无辜者,想起妻子苍白的脸庞,心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而恰好那段时间,我接到了新的命令,去处理一下华夏境内志阳市内的异端齐思瞒。
这个人我认识,在华夏境内追查天道组织残余势力时,没少和他交手。齐思瞒是天道组织的核心成员,觉醒了极速源初异能,速度快到极致,能够在瞬间跨越数公里的距离,甚至能够穿透普通的能量屏障。他的实力不算顶尖,但极其擅长隐逸和躲藏,再加上他的极速异能,我们数次围捕都被他轻易逃脱,甚至已经近二十年都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而这次,他之所以暴露,是因为他所在的城市志阳市,出现了两名新觉醒的源初异能者。这两名源初异能者的觉醒引发了巨大的能量波动,被教廷的监测仪器捕捉到。教廷高层怀疑这两名新觉醒的源初异能者与天道组织有关,命令我前往志阳市,一方面抓捕齐思瞒,另一方面查明新觉醒源初异能者的身份,将其带回教廷,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我带着一支精锐的骑士小队,乘坐飞行器前往志阳市。志阳市是华夏境内少数几个保存相对完整的城市,虽然也经历过掠食者的侵袭,但在当地守护者的抵抗下,依旧维持着一定的秩序。我们到达志阳市后,立刻展开了调查。通过教廷在当地的眼线,我们很快锁定了齐思瞒的藏身之处。
可当我带着人赶到那里时,齐思瞒已经不在了。那里只剩下一些他留下的痕迹,证明他曾经在这里待过。和最初的追捕一样,他总能在我们查到他头上前先一步逃跑,如同鬼魅般难以捉摸。
既然找不到齐思瞒,我便将目标盯上了留下来的新觉醒的源初异能者。通过进一步的调查,我得知其中一名新觉醒的源初异能者叫影寒,是一名年轻的女孩,觉醒的是具临源初异能。这种异能极其特殊,能够将自己认知中的一切事物具现化,小到普通的物品,大到强大的武器,甚至是曾经见过的人。
我对影寒展开了调查,很快发现她的关系和齐思瞒很深。因为在她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两股浓郁的源初异能痕迹,一种是她自己的具临异能,另一种,正是齐思瞒的极速异能。在当时教廷的推断下,齐思瞒不仅认识影寒,还很可能指导过她,甚至将自己的部分异能力量传承给了她。
我自然而然地对她展开了审判。我带着骑士小队,找到了影寒所在的位置,影寒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我质问影寒齐思瞒的下落,告诉她,只要她说出齐思瞒的行踪,并且自愿跟随我回教廷接受“审查”,我可以饶她一命。但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叫影寒的女孩子的骨头硬得很,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一点关于齐思瞒的行踪都不肯透露。她告诉我,齐思瞒是好人,是志阳市的守护者,教廷才是真正的恶魔。
我被她的话激怒了,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个被异端蛊惑的无知少女。我动用了自己都能力,毫不客气的将她踩在了脚下,只留下一口气允许她回答我的问题。可影寒依旧不为所动,她紧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坚定,说道:“要杀就杀我,我是不会出卖思瞒哥的,也不会跟你们这些刽子手走的。”
就在我即将失去耐心,要杀死这个女孩子,对她进行最终裁决的时候,一道极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是齐思瞒!他回来了!在我看来,这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他明明可以继续躲藏,却为了一个女孩,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我承认当时的他很像一个英雄,一个为了保护他人,不惜牺牲自己的英雄。
但英雄,往往是短命的。齐思瞒虽然速度极快,但我的炎神源初异能克制他的极速异能。火焰能够灼烧空气,形成能量屏障,阻碍他的移动。我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房间在我们的打斗中化为废墟。他一次次地冲向我,试图用速度突破我的防御,却都被我的火焰逼退。最终,我抓住他的一个破绽,一记火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我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胸腔骨骼碎裂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他同样也被我踩在了脚下。
齐思瞒的极速异能在炎神源初异能的灼烧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他胸口的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嘴角不断涌出暗红的血液,染透了身下的碎石。那双曾经闪烁着坚韧光芒的眼睛,此刻满是不甘与疲惫,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眼神将我洞穿。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试图抓住什么,或许是身边的影寒,或许是一丝渺茫的生机。
影寒被刚才的冲击波掀到了墙角,额角磕破,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挡在齐思瞒身前。她的具临异能刚刚才觉醒不久,还无法完全掌控,此刻体内的能量紊乱不堪,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用那双倔强的眼睛瞪着我,像一只被逼到绝境、不肯认输的小兽。
“遗言说完了吗?”我俯视着脚下的两人,声音冷硬如铁。光明教廷的命令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脑海里——清除异端,格杀勿论。手中的火焰能量已经凝聚,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只要我轻轻一挥手,这两个人就会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任务也就完成了。
就在这时,我的通讯器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在空旷的废墟中格外刺耳,打破了即将到来的死亡寂静。我皱了皱眉,以为是光明教廷的高层发来新的指令,或许是要我将这两个新觉醒的源初异能者活捉回去,毕竟具临和极速都是极其罕见的源初异能。我腾出一只手,接通了通讯器,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什么事?”
“封阳。”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碎片瞬间被唤醒——实验室里一起承受药剂灼烧的痛苦,觉醒异能时彼此眼中的狂喜,还有他叛逃前那复杂而深邃的眼神。
是飱?不,不是飱。
我猛地反应过来,是罗清帆!那个曾经的天道组织长,那个觉醒了暴食源初异能、杀死导师叛逃的男人。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毕竟我们早已是立场对立的敌人,他是教廷通缉的头号异端,而我是教廷的忠诚裁决者。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是你?”
“你的妻女在我的手上。”
罗清帆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抛出了这句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妻女……艾莉娅和小念!她们是我在这个末世里唯一的牵挂,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罗清帆竟然找到了她们,还将她们控制在了手中!愤怒与恐慌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周身的火焰能量瞬间暴涨,几乎要失控:“罗清帆!你想干什么?!放了她们!否则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我以为他会用妻女的性命要挟我,让我背叛教廷,或者交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毕竟在我看来,他这样的异端,行事必然不择手段。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妻女的安全。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罗清帆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威胁的意味,反而带着一种笃定:“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能治好你妻子的身体问题。”
“什么?”我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艾莉娅的身体一直是我的心病。自从来到华夏,她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咳嗽不断,连稍微剧烈一点的活动都无法承受。我请遍了教廷最好的医生,用尽了各种珍稀药材,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权限,申请了教廷内部特供的营养液,却依旧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医生们都说,她是生命力透支,能量枯竭,无药可治。
罗清帆怎么会知道艾莉娅的身体状况?他又凭什么说能治好她?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斥责他的狂妄。但一想到艾莉娅日渐消瘦的脸庞,想到她强忍着痛苦对我微笑的样子,想到小念拉着我的衣角问“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星火,在我心中悄然点燃。
那一瞬间,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脚下,是两个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杀死的异端,是完成教廷任务的关键。只要杀了他们,我就能继续维持自己在教廷的地位,获得更多的资源,或许就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治疗艾莉娅。
可如果罗清帆真的能治好艾莉娅呢?如果我杀了影寒和齐思瞒,彻底激怒了罗清帆,他对艾莉娅和小念不利怎么办?我不敢赌,也赌不起。在妻女的安危面前,所谓的忠诚,所谓的任务,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低头看着齐思瞒和影寒,他们眼中的倔强与不屈,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我也坚信教廷是正义的,愿意为了所谓的“拯救人类”而付出一切。可现在,我心中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
“我还是自私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有丝毫犹豫,我散去了手中的火焰能量,抬起脚,从齐思瞒的胸口挪开。火焰褪去后的余温还在空气中弥漫,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杀意。
“你们走吧。”我的声音有些干涩,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齐思瞒和影寒都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教廷裁决者,会突然改变主意。
“为什么?”影寒沙哑着嗓子问道,额角的鲜血还在流淌,却依旧警惕地看着我。
“不该问的别问。”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想过多解释。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权限终端,快速操作起来。作为华夏地区的裁决者,我拥有修改普通民众记忆的权限。我要做的,是抹去所有关于齐思瞒和云依真实身份的记忆,给他们创造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安全地活下去。
指尖在终端屏幕上飞快滑动,一道道复杂的指令被发送出去。我修改了志阳市户籍系统中的信息,给齐思瞒和云依分别创建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背景,甚至修改了他们身边亲友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这就是两人原本的身份。这是一项极其繁琐的工作,需要小心翼翼,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一旦被教廷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做完这一切,我收起终端,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两人:“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齐思瞒和云依。记住自己的新身份,好好活着,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我不再回头,转身离开了这片废墟。身后传来影寒和齐思瞒的低语声,或许是在疑惑,或许是在商议,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立刻回到家中,确认妻女的安全。
一路疾驰,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罗清帆的话不断在我脑海中回响,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真的能治好艾莉娅吗?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当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客厅里,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我的妻子艾莉娅系着围裙,正站在厨房门口忙碌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她的脸色不再是之前的苍白憔悴,而是红润饱满,眼神明亮,看起来精神极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虚弱。
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清帆!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风衣,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阳,你回来了!”艾莉娅看到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快步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外套,“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先生,是他救了我。”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艾莉娅,又看了看沙发上的罗清帆。艾莉娅的声音温柔悦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完全没有被胁迫的样子。她的身体真的好了!仅仅一天不见,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容光焕发,充满了生命力。
“爸爸!”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念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扑进我的怀里。她仰着小脸蛋,兴奋地对我说:“爸爸,罗叔叔好厉害!妈妈之前一直咳嗽,罗叔叔只是给妈妈喝了一杯水,妈妈就不咳了!罗叔叔还陪我玩了积木,他真的好棒!”
小念的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罗清帆的崇拜。她的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脖子,身体软软的,暖暖的。
我抱着女儿,感受着她的体温,心中百感交集。妻女平安无事,艾莉娅的身体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这一切,却是由一个教廷的头号异端带来的,这让我感到无比的荒谬和复杂。
罗清帆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回来了?坐吧。”
我抱着小念,在罗清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是感激?是警惕?还是敌意?
“为什么要帮我?”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实在想不通,罗清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救艾莉娅,他明明可以用妻女来要挟我,获取更大的利益。
罗清帆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熟悉的瓶子——那是光明教廷一直以来特供给艾莉娅的营养液。瓶子通体洁白,上面印着教廷的徽章,是只有核心成员才能获得的特供品。
他将营养液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为了让你看清楚光明教廷真正的面目。”
“是这东西?”我皱紧了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这瓶营养液,我曾经仔细检查过,甚至亲口尝过。里面的成分都是普通的营养物质,还含有教廷特有的纯洁光明因子,口感清甜,根本没有任何毒素。艾莉娅一直靠着这瓶营养液维持生命,如果没有它,她可能早就不在了。
“不应该吧。”我下意识地为教廷辩护,“我的妻子我了解,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虽然我也怀疑过是这东西的问题,但不吃这个,她绝对活不到今天。这东西里没有毒。”
看到我的样子,罗清帆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在说:“你觉得可能吗?”
他的眼神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我心中最不愿面对的地方。我知道,罗清帆没有必要骗我,可我依旧不愿意相信,那个拯救了我、培养了我、给了我一切的光明教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这只是普通的营养液,甚至里面还有着光明教廷为你妻子特地加入的纯洁光明因子。”罗清帆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承受的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是源初异能者,体质远超常人,这些光明因子对你来说,就像糖水一样无害,甚至还能补充能量。可你妻子呢?她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况且体质孱弱。这种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光明因子,她根本消化不了,也承受不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光明因子进入她的体内,不会被吸收,只会在她的经脉中淤积,不断侵蚀她的身体机能,消耗她的生命力。就像给一个虚弱的人强行灌下补药,不仅不能治病,反而会加速她的死亡。你应该庆幸她能活到今天,再喝下去,不出三个月,你妻子就会被这些所谓的‘补药’彻底耗尽生命力,痛苦地死去。”
轰!
罗清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头顶。我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想起了艾莉娅日渐虚弱的样子,想起了她每次喝完营养液后短暂的精神焕发,以及随后而来的剧烈咳嗽。我想起了医生们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想起了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原来,我一直视若珍宝的营养液,竟然是杀死妻子的慢性毒药!
光明教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控制我吗?因为我是炎神源初异能者,是教廷的核心战力,他们用艾莉娅的性命来要挟我,让我永远忠诚于教廷?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艾莉娅活下去,只是把她当作牵制我的工具?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中翻腾,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一直坚信的正义,一直坚守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那个我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组织,那个我视为救世主的教廷,竟然一直在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伤害我最在乎的人。
“或许……或许组织上也没想到这一点。”我下意识地为光明教廷辩解,声音微弱,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罗清帆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中的嘲讽愈发浓烈,仿佛在嘲笑我的自欺欺人,嘲笑我的愚蠢。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营养液瓶子,瓶身上的教廷徽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绝望涌上心头,我猛地将瓶子摔在地上。
“砰!”
瓶子碎裂,里面的营养液流淌出来,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散发出淡淡的清甜气息,却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自此,我对光明教廷的信任瞬间砍半。
我承认,我是被光明教廷救下的,是他们给了我名字,给了我力量,给了我在末世中活下去的希望。可我现在活下去的动力,是我的妻女。艾莉娅和小念,是我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任何势力,只要敢对我的妻女动手,都是我不能原谅的。
光明教廷,也不例外。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抬起头,看着罗清帆,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确实救了艾莉娅,这是事实。我想知道,他是如何清除艾莉娅体内那些淤积的光明因子的。
罗清帆的回答简单得超乎我的想象:“被我吃了。”
“吃了?”我愣住了。
“对,吃了。”罗清帆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暴食异能,能够吞噬一切能量和物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你妻子体内的光明因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点心。”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都忘了,他不光是获得了先知源初异能、曾经天道组织的组织长罗清帆,还是获得了暴食源初异能、暴食者组织的组织长“屠夫”。传说中,他的暴食异能无所不吞,无论是能量、物质,还是其他异能者的异能,都能被他吞噬殆尽。
原来如此。
我看着罗清帆,心中的警惕并没有减少。他救了艾莉娅,却也让我看清了教廷的真面目,这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既感激他,又忌惮他。我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罗清帆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看清教廷的真面目。
罗清帆笑了笑,眼神深邃:“我不想让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继续做光明教廷的傀儡,为他们卖命,最终可能会失去你最在乎的一切。或者,跟我合作,揭开光明教廷的真面目,为那些被他们残害的人报仇。”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我已经治好你妻子的病,我们之间两清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光明教廷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天使降临、掠食者暴乱,都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有一天,他们会把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
我沉默了。罗清帆的话,像一颗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教廷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拯救人类”的范畴,他们的眼中只有权力和利益。
但我毕竟在教廷待了十几年,那里有我曾经的战友,有我奋斗过的痕迹。让我立刻背叛教廷,与罗清帆合作,我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最终说道。
罗清帆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头:“可以。但你要记住,时间不多了。光明教廷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在志阳市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传到总部。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我的家。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是那个对光明教廷深信不疑的忠诚裁决者了。
再后来,光明教廷的獠牙愈发狰狞。他们为了稳固对华夏区域的统治,竟不惜暗中策划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目标是志阳市的平民,而嫁祸的对象,正是那位刚刚觉醒源初异能、一心守护城市的女孩影寒。
当教廷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传到我手中时,冰冷的文字像淬毒的针,扎得我心口发紧。命令要求我立刻追查影寒等人,以“异端弑民”的罪名就地格杀。我清楚,这是教廷的一石二鸟之计:既除掉了潜在的威胁影寒,又能借“为民除害”的名义收拢人心,同时,也是对我的一次终极试探。
彼时光明教廷早已对我产生了疑心。上次我放走齐思瞒和云依,即便动用权限修改了所有相关记忆,做得天衣无缝,但教廷的情报网络如同蛛网,终究还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却也不再全然信任我,这次的命令,更像是一场鸿门宴,逼我要么彻底沦为他们的屠刀,要么暴露异心,自投罗网。
我心中焦灼万分,一边是教廷的死命令,一边是无辜的平民和被嫁祸的影寒。我知道,教廷绝不会给我太多时间,他们必然会另做安排,以防我再生变数。果然,就在我假装领命、准备暗中赶往志阳市通风报信时,内线传来消息:光明十二骑士中的六人,已提前出发,目标直指影寒!
光明十二骑士,是教廷最精锐的战力,每一位都有着接近源初异能者的实力,配合默契,手段狠辣。他们出手,向来不留活口。我不敢耽搁,立刻催动炎神异能,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朝着志阳市疾驰而去。我只盼着能赶在骑士团动手前找到影寒,让她赶紧撤离。
可我终究还是来晚了。
当我抵达志阳市西郊的深山之中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能量碰撞后的焦糊味。残破的树干摇摇欲坠,地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沟壑,随处可见断裂的武器和凝固的血迹。视野所及之处,两具身着赤红色铠甲的尸体躺在地上,正是光明十二骑士的成员——他们的铠甲布满裂痕,有的被能量洞穿了胸膛,有的头颅不翼而飞,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死战。
而在战场的中心,一道纤细的身影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她的铠甲破碎了,长发散乱,胸口有一道致命的贯穿伤,手中还紧握着一把断裂的短刃,而她的身躯,已经因为异能突破了身体承受的极限而出来了掠食者化的现象。我认出她,是魅姬,那个一直跟在云依身边、默默保护影寒的女人。她的眼神至死都保持着警惕,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仿佛完成了毕生的使命。
我看了很久,直到魅姬被云依背了起来,将她给整理好准备离开,我才现身,目的自然不是要按照教廷的命令杀死云依,但我出现的时候,云依挡在了她的面前,浑身浴血,气息紊乱,却依旧握着一把断裂的铠甲碎片,眼神凌厉如刀,死死地盯着我。
“又是你们教廷的人!”云依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恨意。
她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话音未落,便化作一道残影朝我扑来。她的异能并非攻击型,此刻全凭一股悍不畏死的意志,匕首直刺我的要害。我心中一紧,知道她此刻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我不能伤害她,罗清帆将她托付给我,魅姬又为保护她而死,我若伤了她,便是对逝者的不敬。
无奈之下,我只能催动异能形成一层薄薄的火焰屏障,避开她的攻击,同时不断后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云依,你听我说,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云依冷笑一声,攻势愈发猛烈,“教廷的狗腿子,也配说帮我们?你和那些骑士一样,都是刽子手!”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拼尽了全力,招式狠辣,不留后路。我只能被动防御,火焰屏障一次次挡住她的匕首,却不敢反击分毫。渐渐地,云依的动作慢了下来,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体力早已在与骑士团的死战中消耗殆尽,此刻全是强撑着。
终于,在一次挥刀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匕首脱手而出,直直地倒了下去。我连忙上前,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力竭昏厥。
我将云依和影寒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拿出通讯器联系罗清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声音沙哑地说道:“罗大哥,我来晚了。光明十二骑士来了六个,死了五个,影寒和齐思瞒已经安全离开,云依昏厥……魅姬,没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任何声音,却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抑感。我知道,罗清帆并非无情,他只是习惯了将情绪藏在心底。魅姬是他从末世中救出来的人,几十年来一直誓死追随他,为了保护他的未婚妻云依,毫不犹豫地献出了生命。这份情谊,对他来说或许无关爱情,但却是最纯粹的忠诚与守护,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过了许久,罗清帆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把她们带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我会让人接应你。”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魅姬的尸体被带走的方向并没有阻拦,只是心中五味杂陈。她用生命践行了对罗清帆的承诺,而我,却连保护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云依是罗清帆在天道组织时认识的女孩。当年罗清帆创建天道组织,初衷便是对抗光明教廷的压迫,保护那些无辜的幸存者。云依是他救下的第一批人,那时她才十几岁,父母都死在了掠食者口中,孤苦无依。罗清帆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便将她留在身边,悉心教导。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渐渐互生情愫,确定了恋爱关系。
可好景不长,天道组织的壮大触动了光明教廷的利益,被教廷扣上了“异端”的罪名,遭到了疯狂围剿。为了保护天道组织的成员,也为了保护云依,罗清帆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他主动离开天道组织,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吸引教廷的全部火力,让其他成员得以分散撤离。
自那之后,罗清帆和云依便断了联系,一别就是三十年。这三十年间,罗清帆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创建了暴食者组织,而云依则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从未放弃。
这次重逢,本是天大的喜事,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的变故。而罗清帆,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见她一面。在我将云依安置好、进行治疗时,他曾悄悄来过一次,只是在云依的病床前匆匆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我知道,他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他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与秘密,不愿让云依卷入这无尽的纷争中,更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安稳。
经历了志阳市的惨案后,我对光明教廷彻底失望了。当一个组织为了权力和稳定,不惜将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平民,将忠诚的守护者污蔑为异端时,它便早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从那一刻起,我在心中再也不认为自己是光明教廷的成员。但为了配合罗清帆的计划,也为了保护妻女的安全,我依旧保持着教廷裁决者的身份,留在了这个我早已厌恶的组织中,做一名卧底。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和罗清帆开始暗中配合。教廷举办城市联盟赛,名义上是选拔优秀的异能者,实则是为了筛选出有潜力的人,强行纳入教廷,或作为人造源初异能者计划的实验体。罗清帆决定借此机会,揭露教廷的真面目。
比赛期间,我利用自己的权限,暗中收集教廷的罪证,将人造源初异能者计划的实验数据、屠杀平民的证据,通过加密渠道传递给罗清帆。而罗清帆则安排暴食者组织的成员,在比赛现场制造混乱,趁机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
当那些血淋淋的真相被曝光时,整个联盟赛现场一片哗然,尤其是光明教廷的炮火毫不留情的降落在每一个前来观看比赛的平民头上之时。无数异能者和幸存者终于看清了教廷的虚伪面目,纷纷倒戈相向。教廷的统治根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而我的行为,也彻底暴露了。教廷高层震怒,立刻派遣大量兵力将我包围。我拼死抵抗,炎神异能燃烧到了极致,杀了无数教廷士兵,却终究寡不敌众,被抓了起来,关押在教廷总部的地牢中。
地牢阴暗潮湿,布满了禁制,专门用来关押异能者。我被铁链锁在墙上,体内的异能被禁制压制,动弹不得。教廷的人对我严刑拷打,逼我说出罗清帆的下落和暴食者组织的秘密,我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我知道,只要我坚持下去,罗清帆一定会来救我,事实就是后来当我被光明教廷推出来打算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头上的时候,是罗清帆出手,正面硬抗光明教廷的最高战力圣裁者,同时也将我救了出来。
而我也知道,我终于彻底和光明教廷撇清了关系。从此,我与教廷之间,只剩下不共戴天的仇恨。
可我没想到,这份仇恨的代价,竟然如此沉重。
他们闯入我的家中,想要抓走艾莉娅和小念,以此要挟我。艾莉娅拼死反抗,却根本不是教廷士兵的对手。为了保护母亲,年仅八岁的小念,竟然捡起我留在家里的一把能量匕首,冲向了教廷士兵。
结果可想而知。
当我跟着罗清帆赶到家中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艾莉娅倒在地上,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而我的小念,那个总是围着我叫“爸爸”、喜欢玩积木的小女孩,静静地躺在血泊中,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小小的能量匕首,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抱着小念冰冷的身体,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心中的恨意如同火山般爆发。我仰天咆哮,炎神异能不受控制地席卷开来,周围的一切都被焚烧殆尽。
罗清帆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递给我一瓶药剂:“先救你妻子。小念的仇,我们会报。”
艾莉娅活了下来,却因为过度悲伤和伤势,变得沉默寡言。而我,心中只剩下对光明教廷的滔天恨意。我发誓,一定要让教廷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为我的小念报仇雪恨。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愈加被罗清帆的魅力所吸引。他总是那么从容,无论面对多么危急的情况,都能冷静应对;他总是那么强大,暴食异能横扫四方,无人能敌;他总是那么未卜先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像一盏明灯,在黑暗的末世中,为我指引着方向。渐渐地,在我的心中,他不再是那个神秘的异端领袖,而是如同亲大哥一般的存在,我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称呼他为“罗大哥”。
在罗清帆的安排下,我带着艾莉娅来到了华夏北方的一座小城,这里远离教廷的势力范围,相对安全。同时,我也负责照顾已经醒过来的云依。云依醒来后,确定了魅姬的死讯,悲痛欲绝,却没有倒下。她知道,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帮魅姬报仇,才能不辜负罗清帆的期望。
我看着她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从最初的力竭昏厥,到后来的逐渐变强,心中既敬佩又心疼。我将自己的战斗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希望她能尽快成长起来。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多久,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罗清帆掠食者化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我和云依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末世中,异能者一旦控制不住体内的能量,就有可能被掠食者的基因侵蚀,沦为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罗清帆虽然强大,但他的暴食异能需要吞噬大量的能量,长期下来,难免会受到影响。
云依听到消息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行李,眼神坚定地看着我:“我要去找他。”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拦不住她。她等了罗清帆三十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他。
而在云依离开以后,我安顿好艾莉娅,也立刻收拾东西,跟随着云依,朝着罗清帆所在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我马不停蹄地赶路,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我害怕见到的,是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我更害怕,永远失去那个如同大哥一般的人。
可当我们赶到罗清帆所在的那片荒原时,看到的却是一幅让人心碎的画面。
荒原上,能量碰撞的痕迹随处可见,大地被撕裂,天空中残留着紊乱的能量波纹。在荒原的中心,罗清帆躺在地上,气息全无,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人形,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而影寒,正站在不远处,浑身是伤,眼神空洞,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
旁边,云依静静地站着,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罗清帆的尸体,没有哭闹,只是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我后来才知道,罗清帆和影寒之所以会打起来,是因为魅姬是影寒的老师。影寒一直以为,魅姬的死是罗清帆造成的——她不知道罗清帆的苦衷,只知道是罗清帆的计划,让魅姬陷入了危险,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了给老师报仇,影寒找到了罗清帆,两人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那时的罗清帆,已经被掠食者化的能量侵蚀,理智本就濒临崩溃。面对影寒的攻击,他虽然没有下死手,却也没能控制住体内的能量。最终,在影寒的全力一击下,他体内的能量彻底紊乱,走向了死亡。而影寒,也终于知道了真相,却永远失去了报仇的机会,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在云依殉情一同陪着罗清帆死后,我在我认为的好地方给他们立了个无名的坟墓,没有墓碑,没有仪式,只有呼啸的风声,仿佛在为他们送行。我站在墓前,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无力。我想为罗大哥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送别。
而在那之后,我在罗清帆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暴食者组织的全部资料。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对罗清帆的强大还是一无所知。暴食者组织的成员名单上,足足有着几十万个名字,遍布世界各地,各行各业。其中不乏普通的幸存者,也有异能者,甚至还有不少光明教廷的成员——有骑士团的队长,有地区的主教,甚至还有几个是枢机主教,地位仅在教皇和大主教之下!
我终于明白,罗清帆早已布下了一张巨大的网,等待着给光明教廷致命一击的时刻。而现在,这个重任,落在了我的肩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默默接手了暴食者组织,开始运营和整合这份庞大的力量。我利用组织内的资源,继续培养战力,收集教廷和天使的情报。终于,在准备充分后,我们发起了对光明教廷的总攻。
在对天使的最后一战中,我将暴食者组织这个底牌彻底拿了出来。教廷内部的卧底纷纷倒戈,外部的战力全力进攻,内外夹击之下,光明教廷的防线瞬间崩溃。
甚至,我们还战胜了天使。
当那巨大的银白色的巨型机器人轰然倒塌时,所有幸存者都欢呼雀跃,以为和平终于到来了。可事实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战胜的,只是天使的壳子,她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此刻,我悬浮在北极的天空中,体内的炎神源初异能燃烧到了极致,赤红色的火焰席卷天地,形成一道巨大的火柱,狠狠砸向那笼罩在地球上方的圣光屏障。可即便我拿出了全力,使出了毕生所学,那道屏障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我能感受到天使本体传来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我已经尽力了,我再也没有更强的力量了。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坠落。我想起了艾莉娅,想起了她温柔的笑容,想起了小念可爱的脸庞。对不起,艾莉娅,我可能回不去了,不能再陪你了,实在是抱歉。
我想起了罗大哥,想起了他的从容与强大,想起了他对我的信任与托付。
“影寒…继续冲吧。”
这是我最后的期望,希望她能继承罗大哥的意志,找到战胜天使的方法。
“我……尽力了。”
这是我对自己一生的总结,虽然有遗憾,有悔恨,但我真的已经拼尽了全力。
其实我还想说,对不起,罗大哥,我没能守住你的心血,没能彻底拯救这个世界。但是我已经没力气说了。
我叫封阳。本以为,我会像太阳一样,照亮这个黑暗的世界,拯救所有受苦的生灵。却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被人封闭了双眼,成为了最愚昧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