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安宁。”邓布利多轻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声音里仍有那种无法拒绝的温度。
斯内普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侧了侧身体。
“这地方从来不安宁。”他冷淡地答。
格林德沃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西尔维娅身上。那是一种压迫感极强的注视，像刀子轻轻抵在喉咙上。
“这么喜欢英国？放假了也要跑回来？”他用德语说，语气平平，却让空气瞬间冷下来。
西尔维娅垂下视线，像偷吃糖果的小孩被大人抓了个正着。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透到了蜘蛛尾巷？”格林德沃挑起眉。
“比纽蒙迦德暖和。”她淡淡说。
壁炉的光映在茶几上的壶盖，水汽顺着盖沿往下滑，沿途带起几缕茶香。
斯内普挥动魔杖给每个人倒上茶，最后一个杯子推到西尔维娅面前，目光掠过她的指尖。她的手在发抖。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魔法部的局势，你们大概已经听说了——今天新出的预言家日报，对前些日子魁地奇世界杯事件的解释。”
格林德沃沉声：“福吉那帮蠢货想掩盖暴动。”
“确切地说，”邓布利多缓慢地纠正，“他们已经掩盖了。那晚的记录被销毁，目击者被施加混淆咒。今天的新版本——没有黑魔标记，没有混乱，没有死人。”
“典型的魔法部作风。”斯内普讥讽地吐出一句。
邓布利多转向西尔维娅，语气放轻：“孩子，他们不打算在记录中留下哈利弄丢魔杖的事情。”
西尔维娅愣住：“为什么？”
“因为那件事情的存在让那晚的故事太过真实。”邓布利多答，“而他们宁愿让时间顺着谎言流动。”
格林德沃冷笑了一声，双手交叠：“这世界从来都不喜欢真相。”
他转过头看着她，声音突然低下去：“你动过时间法阵，对吗？”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连火焰都颤了下。
“没有——”
“什么时间法阵——”
西尔维娅的声音和斯内普的声音同时响起。
格林德沃的异色瞳孔在对面的两人之间流转。
“西尔维娅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看来我们西尔也没有那么的——喜欢你。”格林德沃轻笑出声。
空气再次陷入僵硬的沉默。壁炉的火光在几人的脸上闪烁，雨声更密了。
邓布利多轻轻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们今天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时间法阵不能再被触碰。它已经造成的伤口足够多了。”
格林德沃的指尖在茶杯边敲了两下，目光却始终停在西尔维娅脸上。
“你听见了吗？”他问。
“听见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邓布利多起身，整了整斗篷。
“西尔维娅，放轻松。那个代价的余波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起码短期来看是这样的。我和盖勒特会解决它的，放心一些。”
他看了斯内普一眼，“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
斯内普没回答，只在邓布利多消失的瞬间抬了下眉。格林德沃紧随其后，绿色火焰再次翻起，房间瞬间安静。
只剩下雨打在窗上的声音，和炉火微弱的噼啪声。
西尔维娅没动。
斯内普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声音低低的：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形像极了那天在黑湖边——
她斟酌着用词，开口说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属于这条时间线。我来自未来，是因为我堂祖父年轻时候研究的一个时间法阵。未来的我的意识取代了这条时间线中‘我’的意识。”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着。
“扭曲时间的代价很大，它取走了我亲祖父那一支所有格林德沃的魔力，他们全部变成了哑炮——但唯独我是一个例外，我不仅拥有魔力，魔力还充沛的险些爆炸。代价远不止于此，我偶尔会看到一些梦境，关于‘我’自己；偶尔会听到时间延迟、或是画面静止。就像是我和时间融为一体了一样——”
西尔维娅的声音轻飘飘的。
“截至目前，我和老师无法解释为什么多年前的法阵会作用在我身上，也无法解释我身上出现的魔力，同样，我们也无法得知我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屋里的空气凝成一股沉闷的雾。
斯内普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坐直身子，目光从炉火移到她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情，像一潭深水，水底正在起暗涌。
“未来。”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在咀嚼，“你是说——你现在的意识并不属于这条时间线？”
他的语调极慢，冷得近乎刻意。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火光在她的脸上闪烁，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和他重叠。
??斯内普抬起手，指节在茶杯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原来如此。”他淡淡地开口，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笑意比寒气更锋利。
“怪不得你的一切都……不像属于这里——你知道关于所有人的所有事情，也包括我。”
他抬起头，目光逼近她，“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来自未来的救世主小姐？”
西尔维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我仍然是我，教授。”
“是吗？”
斯内普的声音极轻，几乎被壁炉的噼啪声盖过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告诉我，等你彻底消失的那天吗？”
他低下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一瞬，讽刺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疲惫的神色。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说。?语气不是责备，更像是心里某根弦被拽断后留下的空白。
她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斯内普起身，拿起茶杯，又放下。
他背对着她站了片刻，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以为我见过足够多的荒谬……原来还有更荒谬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平静，“你身上的魔力翻涌的很奇怪，它属于你、但又不完全属于你——像是某种诅咒。”
他转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他收回视线，走向窗边。
雨声从窗缝灌进来，带着潮湿的气味。
西尔维娅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发酸。
炉火在她身后跳动，光落在他肩上，像一层薄薄的灰。
她缓缓站起身。雨声还在下，她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她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迟疑了几秒，才轻轻碰上他的手腕。
斯内普像是一个冷漠的雕塑，一动不动。
她能感觉到他手臂下的肌肉在极微弱地紧绷。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她的声音发抖，“我也知道您讨厌别人靠近您。可我有时候会想——”
她吸了口气，几乎是用尽勇气，“如果我哪天真的不在了，能不能……至少让现在这一刻是真的？”
那只手向前一点点，最后环在他腰侧。不是拥抱，更像一场试探。
斯内普没转身，只是轻轻叹了一下。
他的手最终抬起，在她的手背上停了片刻，指尖几乎没碰到，就又放下。
“你该回去了。”他说，声音很低。
她没有松开，脸颊贴在斯内普的背上，体温穿透黑色的衬衫。
西尔维娅闭上眼，只感觉整个人都被暖意包裹。
屋子很静，只有雨声打在玻璃上，和炉火断断续续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