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大老虎，我们不怕！
大洋彼岸，兰利。
当北境雪原上那两具被标记为“资产损失”的尸体照片，连同最后那段充满了童真、却又极尽侮辱的“绑粽子”录音，一同传输到cIA最高级别的加密服务器时，整个“巢穴”指挥室，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可怕的沉默。
约翰逊的直属上司，一位头发花白、以铁血手腕着称的副局长，静静地听完了那段录音。他面无表情地摘下金边眼镜，用一块天鹅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来自东方的污秽。
“所以，”他重新戴上眼镜，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们耗资数亿美金，折损了三支王牌行动队，包括‘狮子’、‘猎鹰’和‘幽灵’，最终的成果……就是为我们的特工，赢得了一个‘想吃粽子’的临终关怀？”
没有人敢回答。
会议室里，一名年轻的情报分析员，因为极度的紧张，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类似肠道蠕动的“咕噜”声。
副局长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觉得，很好笑吗？”
“不……不是的长官……”年轻分析员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也觉得不好笑。”副局长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咆哮，更没有砸东西，只是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了华夏那片雄鸡版图的心脏位置。
“这个代号‘缪斯’的目标，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情报任务了。她正在变成一个……符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一个能让我们的王牌特工变成幼儿园变态、变成敲地鼠游戏里的地鼠、变成……想吃粽子的饿死鬼的，该死的、充满了东方神秘主义的、侮辱性的符号！”
他猛地转身，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比约翰逊更加深沉、更加疯狂的火焰。
“约翰逊的个人通讯频道，最后一次上线是什么时候？”
一名技术主管颤声回答：“报告长官，三小时前。他……他向最高权限服务器，提交了‘绝境计划’的启动申请。”
“绝境计划”？
这个尘封已久的代号，让在场的所有资深特工，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那不是一个行动计划，那是一份遗书，一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极端的毁灭协议。
“理由。”副局长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约翰逊在报告中阐述，‘缪斯’对华夏科技的潜在增幅，已经超出了所有预估。常规捕获手段已证实无效，且会持续对我方造成不可估量的声望和人员损失。他认为，不惜一切代价，对目标进行‘物理清除’，是目前唯一符合美利坚最高利益的选择。”
“他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个小女孩的命？”
“是的，长官。他认为，这是洗刷耻辱，并彻底解决‘缪斯’威胁的……唯一方式。”
副局长沉默了。他看着屏幕上，那张被定格的、姜绵绵仰着小脸、天真无邪地问着“绑粽子”的照片，许久，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森白的、如同鲨鱼般的笑容。
“批准。”
“给他提供一切他需要的、能在当地搞到的东西。”
“告诉他，美利坚，会记住他的。他的家人，会得到最高等级的抚恤。”
“这场闹剧，是时候……用一场盛大的烟火，来画上句号了。”
……
北境，临时作战基地。
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被一层厚厚的、松软的积雪覆盖，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屋内的气氛，却依旧凝重如铁。
罗青坐在桌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配枪，每一个零件都被她拆解、上油、重组，动作精准得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她的脸色，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后怕。
只要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那颗射向姜绵绵的子弹，看到那个被她当做盾牌、死不瞑目的“幽灵”。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慢了零点一秒，后果会是什么。
“屠夫”和“喜鹊”默默地整理着装备，谁也没有说话。那场惊心动魄的雪林遭遇战，让他们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姜绵绵，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正蹲在墙角，吭哧吭哧地，试图把一只缴获来的战术手套，戴到那个画着鬼脸的小雪球上。
“小雪球，你也要穿衣服哦，不然会感冒的。”
她努力了半天，手套太大，雪球太小，怎么也戴不上去。小家伙有点泄气，抱着雪球，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罗青身边，把雪球举到她面前。
“罗青姐姐，它不听话。”
罗青擦拭枪械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姜绵微那张粉雕玉琢、不染尘埃的小脸，心中的暴戾与杀气，仿佛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平。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姜绵绵似乎察觉到了她严肃的脸色，歪着小脑袋，忽然伸出那只戴着红色小手套的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罗青冰冷的脸颊。
“罗青姐姐，”她奶声奶气地，用一种充满了童真的语气，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在玩‘打老虎’的游戏呀？”
罗青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听小家伙用一种很认真的、仿佛在分享什么大秘密的语气，继续说道：“大老虎很坏的，它会吃掉小兔子！但是我们不怕！把它打跑就好了！”
说完，她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罗青那颗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这纯粹的童言狠狠地撞了一下。
是啊，她面对的，不就是一头已经彻底疯狂、不计后果的“大老虎”吗？
而她要守护的，就是眼前这份纯粹，这份善良，这份华夏未来最温暖的希望。
她眼中的冰层，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更加锐利的锋芒。她伸出手，揉了揉姜绵绵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对，我们在打老虎。”
“而且，我们很快就要赢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机里，同时传来了“蜂鸟”急促而凝重的声音。
“‘青鸾’！截获到兰利发出的最高级别授权指令！碎片化关键词——‘绝境计划’、‘物理清除’、‘不计代价’！”
“蜂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根据数据库里的废弃协议对比，‘绝境计划’的核心，是在确认无法完成活捉或策反任务后，授权一线特工在牺牲自身的前提下，动用一切手段，对目标进行……毁灭性攻击！”
作战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屠夫”那张横肉遍布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妈的！这帮杂碎！输不起就掀桌子？！”
“他想跟我们同归于尽！”“毒蝎”的声音冰冷。
罗青缓缓站起身，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自信与战意。
“同归于尽？他也配？”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地图上，手指重重地敲在了他们即将离开的那个边境小镇的火车站上。
“一个失去了所有支援、像条疯狗一样的丧家之犬，他能做什么？无非是炸弹，或者狙击。”
“他以为自己是悲壮的独狼，想要上演一场最终的复仇。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最华丽的舞台。”
她抬起头，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队员，声音冷得像是淬了火的冰。
“他想要一场烟火，我们就送他一场。”
“通知钱老，计划不变，我们明天‘撤离’。但是，把我们的‘观众’，全都安排到最好的位置上。”
“我要让约翰逊亲眼看看，他精心准备的‘绝境’，在我们这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
罗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主场优势，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第二天，清晨。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离了那座废弃的边防哨所，朝着小镇火车站的方向开去。
车里，姜绵绵趴在车窗上，兴奋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雪景，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她以为，这是回京城吃草莓蛋糕的旅程。
罗青坐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感官已经与遍布整个小镇的监控网络，彻底融为了一体。
小镇的街道上，看似和往常一样平静。扫雪的环卫工人，街角卖烤红薯的大爷，屋顶上修理烟囱的工人，甚至是在路边追逐打闹的几个半大孩子……他们都是“暗影”的队员，一张针对约翰逊的天罗地网，已经悄无声息地铺开。
当越野车行驶到距离火车站还有五百米的一处十字路口时。
“蜂鸟”的声音，在罗青的耳机里冷静地响起。
“‘青鸾’，‘老虎’下山了。”
“三点钟方向，‘便民超市’三楼，窗户后面有镜片反光。”
“九点钟方向，一辆伪装成邮政车的厢式货车，刚刚启动，热成像显示，驾驶室只有一人，体温异常偏高。”
“正前方，下水道井盖有移动痕迹。”
罗青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一个“绝境计划”。
狙击手，汽车炸弹，再加上一个藏在下水道里准备发动自杀式攻击的疯子。
不，只有一个疯子。
约翰逊。
他竟然以一人之力，布下了三个连环杀局！
他这是算准了，无论他们如何应对，只要有一个环节成功，他就能达成目的。
“罗青姐姐，我们快到了吗？”姜绵绵回过头，好奇地问道。
罗青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快了。”
她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姜绵绵的眼睛和耳朵，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
“我们来玩个游戏，叫‘不要偷看，不要偷听’。”
“数到十，我们就能看到最漂亮的烟花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对着耳麦，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神明宣判的语气，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