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朱大爷和曹大妈局促地坐在长凳上。
“曹大妈，您先说说，婚宴上的肉是怎么来的？”奚棠翻开笔录本开始询问，王胜利在一旁帮她查缺补漏。
曹大妈咽了口唾沫，含糊道：“就是在黑市孙小龙那里卖的，他说来了一批便宜肉，当时看着还行，没闻着怪味，我就买了，谁知道吃了会出事啊。”
她说的半真半假，真的肉的确是在孙小龙那里买的肉，假的是当时就发现肉有点味，所以才能便宜买的。
奚棠一眼就看出她没讲实话，追问：“没闻着怪味？您买肉的时候就没有问摊贩为什么这么便宜吗？”
作为一个基层小公安，他们常年处理的就是各种街坊邻居的小纠纷，非常清楚这种贪便宜的小心心思，哪有平白无故的低价？多半是肉有问题，买家心里其实都门清，只是不愿承认。
曹大妈被问得一慌，眼神躲闪了：“我真的没闻到怪味！”
奚棠见她还在死鸭子嘴硬，指了指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语气十分严肃：“曹大妈，您应该清楚，我们做公安笔录是为了查清事实，不是为了为难您。但如果您刻意隐瞒、说假话，就属于妨碍调查，根据规定，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我们已经把剩下的肉拿去化验，报告一出来就能清楚肉的变质情况。换句话说，您现在说不说实话，我们最终都能查明白真相。但主动坦白和被我们查出说谎，性质完全不一样。前者是配合调查，能从轻处理，后者不仅会影响对您的处罚，严重的话还可能因妨碍公务面临罚款甚至拘留。”
听到这，曹大妈终于说实话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那些肉都装在桶里用冰块冰着，看着挺新鲜的，而且价格还便宜，我就买了。肉是有点味，可也不严重啊，炖久点、多放大料，照样能吃！何张氏上次买的肉比我这次买的还难闻，炖了之后也没什么啊，怎么到我这、就出事儿了啊！”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别人都没事，就自己出事了。
没等奚棠再追问，朱大爷先蹦起来了，他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指着曹吼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叫‘炖久点就没事’？我给你那两百块钱是让你买新鲜肉的！不是让你去黑市买坏肉的！”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曹大妈，声音都气得发抖：“为了海洋这婚礼，我特地拿出两百块钱，就是想着办得风光点，给领导们留个好印象！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事情办好了，你倒好！背着我去黑市买坏肉！现在街坊们全吃坏肚子，领导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我和海洋的前程全被你毁了！”
他胸口不停剧烈起伏，心里也是无比懊恼，老话真是没错，好汉无好妻！他这辈子兢兢业业，就想争口气，偏偏娶了这么个拎不清的，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早就想休了她，省得天天跟着丢人！
曹大妈被吼得一哆嗦，心虚地说：“我就是想着省点钱，家里的钱哪经得起花！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有味道的肉炖久点就能吃，省下来的钱以后给孙子买东西，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说到后面她还委屈起来了，自己不就是想省点钱当私房钱嘛，怎么就自己这么倒霉出事了！
朱大爷听着她的话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她骂：“你还敢说！何张氏之前没出事是她运气好，现在那么多人吃坏了肚子，都是你的责任！”
“行了，都别吵了！”奚棠敲了敲桌子，制止朱大爷后看向曹大妈，“您能主动坦白就好，这说明您知道自己错了。后续只要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给街坊们赔偿道歉，我们会如实记录您的配合态度，争取从轻处理的。”
曹大妈忽然饱含期待地看向奚棠：“奚棠丫头，我要是举报黑市卖肉的孙小龙算不算戴罪立功？我有证据！”
奚棠和王公安对视一眼，他们对孙小龙关注很久了，也不是没有把他抓进来过。但因为找不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加上街道办委会的赵副主任给他当后台，最后也只能把罚点款把人放了。难道曹大妈这个老太太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她开口：“曹大妈，我们要先了解一下你的证据是什么。如果是真实有用的话，可以算你戴罪立功。”
曹大妈很激动：“我知道他们的仓库在哪里！”
曹大妈这次买的肉因为用冰块冻着，不方便摆在外面，是从仓库直接拿出来的。曹大妈买肉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没有嘀咕过，就留了个心眼，偷偷跟了上去。因为仓库离得不远，孙小龙也没把她一个中年大妈放在眼里，竟然还真给她跟踪到了。
“就在东街菜市场后面那排屋子里，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曹大妈激动地站了起来。
“好，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奚棠合上笔录本，和王胜利一起去找周所长进行报告。
周所长听完他们的报告，沉吟了一会后说道：“你们俩应该都清楚孙小龙的后台是赵刚，前两次抓他，除了证据不够有力以外，还因为赵刚那边打了招呼，最后只能罚款放行。这次虽然证据比之前全，但真要动他，还得顾忌着革委会的面子，不能硬来。”
王胜利点头，语气里带着无奈：“可不是嘛！上次我们好不容易抓了个现行，赵刚过来插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样吧，我们拉上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一起办案。”周所长又仔细想了想后才开口，“他们部门本来就管黑市交易，出面抓人名正言顺，赵刚那边也不好直接拦着。咱们两家联合，证据由咱们提供，行动由打投办牵头，就算赵刚想插手，也得掂量掂量。毕竟打投办归市里管，权限更高。”
王胜利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打投办的于主任跟咱们一直处得不错，上次我们所协助他们查黑市的粮食来源，他们还欠我们个人情。这次找于主任联手，也是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肯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