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骨弑神宴

庙落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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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埋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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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合金闸门在身后闭合,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如同巨兽合拢了它的咽喉,彻底斩断了身后那片由霓虹、谎言和冰冷欲望构筑的扭曲世界。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浓烈到令人肺叶灼痛的浑浊空气——腐烂有机物的甜腻、劣质机油的刺鼻、排泄物发酵的酸腐、还有无数挣扎灵魂散发出的汗馊馊与绝望的气息。这便是荒民区的底色,一种深入骨髓的腌臜腌臜。

方城站在门前,脚下是坑洼不平、永远覆盖着油污与可疑液体的地面。他微微眯起眼,适应着这片被厚重灰霾永久笼罩的昏暗。远处垃圾处理厂焚烧炉喷吐的黑烟,无声地融入工业废气形成的铅云,像一块肮脏的裹尸布,低低压在鳞次栉比的破烂棚屋上方。霓虹街的光鲜亮丽如同一个短暂而虚假的梦魇,眼前这片钢铁丛林缝隙里的腐烂沼泽,才是他方城真正的“故土”。

他身旁的赵风婷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条在霓虹街换来的、式样简单的纯白棉布连衣裙。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洁净感让她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淤泥里开出的一朵苍白小花,脆弱又倔强。她轻轻吸了口气,劣质燃料燃烧后的颗粒感立刻刺痛了喉咙。

“走。”方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没有回头,抬脚便踏入了这片熟悉的污浊。靴底碾过地面不知名的粘稠污渍,发出“噗嗤”的轻响。

然而,没走出几步,方城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那些蜷缩在低矮棚屋阴影里、或倚靠在锈蚀金属管道旁的身影,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老鼠,一双双眼睛从油腻的头发或破帽檐下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羡慕?嫉妒?还是纯粹的、看待异类的疏离?

在荒民区,能活着踏进那扇隔绝天堂与地狱的合金门,是无数人耗尽一生也触不到的奢望。而能从门后的“天堂”再回来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在他们的认知里,霓虹街是流淌着营养膏与能量液的应许之地,谁会傻到离开天堂,重回这口绝望的烂泥坑?

“看,那小子…还有那女的…”

“从门里出来的…真回来了?”

“啧啧,穿得倒是人模狗样了…”

“命好呗…指不定攀上了哪个上城区的老爷…”

细碎的低语如同污水沟里的气泡,在浑浊的空气中隐约浮起又破裂。那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方城和赵风婷身上。

方城对这些窥探和议论置若罔闻。他下颌线绷紧,眼神如同淬过冰的刀锋,锐利地扫过前方,将那些试图黏上来的目光逼退。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审视,甚至麻木了。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任何一丝与众不同都是原罪。他脚步未停,方向明确,如同在泥泞中跋涉的孤狼,笔直地朝着荒民区深处那片更加破败、拥挤的区域走去。

赵风婷则显得有些紧张,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让她下意识地往方城身边靠了半步,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裙摆,指尖微微泛白。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努力将自己缩进方城高大的身影投射出的庇护里。

“别怕,”方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一群被圈养的蛆虫罢了,多看两眼,伤不了你。”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轻蔑,却有效地驱散了赵风婷心头的些许不安。

两人沉默地穿行在迷宫般的狭窄巷道里。污水在脚下的沟渠里缓慢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低矮歪斜的棚屋如同生长在巨大垃圾堆上的畸形蘑菇,用锈蚀的铁皮、腐朽的木板和肮脏的塑料布勉强拼凑出容身之所。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更加复杂刺鼻,仿佛每一种绝望都在这里找到了具象化的味道。

“你还没有跟我讲过,王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赵风婷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她抬起头,侧过脸看着方城线条冷硬的侧脸,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个问题在她心底盘旋已久,从她第一次在方城失控时听到他痛苦地嘶吼这个名字开始。

方城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投向远处棚户区更深处那片更加低矮、破败的阴影。风卷起地上的碎屑和尘土,打着旋儿,又无力地落下。

过了许久,久到赵风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遥远,仿佛穿越了厚重的时光尘埃:

“他啊……”方城仰起头,望向那片永远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工业废气,投向了某个虚无的角落。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近乎叹息的轻哼。

“是个窝窝囊囊的烂好人。”

这短短一句,却仿佛耗尽了力气。他不再言语,只是加快了脚步,像是要甩掉某种沉重的东西。

赵风婷咀嚼着这几个字——“窝窝囊囊的烂好人”。她能想象出一个佝偻着背、面容模糊的老者形象,在方城充满戾气的描述里,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情底色。她默默地跟紧,不再追问。

七拐八绕,避开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和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两人终于停在了一条更加狭窄、光线更加昏暗的死胡同尽头。

这里的气味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复杂一些,除了固有的污浊,还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被岁月磨蚀的木头腐朽味和……尘埃的沉寂。

眼前是一间低矮得几乎要匍匐在地的棚屋。它歪斜地倚靠着背后一座巨大、锈迹斑斑的高压变电器基座,仿佛随时会被那冰冷的钢铁巨兽吞噬。墙壁是用废弃的广告牌、断裂的合金板和各种辨不出原色的破塑料布拼凑而成,缝隙里塞满了发黑的填充物。门板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屋顶覆盖着厚厚一层油毡和防雨布,边缘被风撕开一道道口子,无力地垂落着。

这便是王立本最后的“家”。

方城站在门口,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他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本就狭窄的入口,光线被他阻挡,屋内更显幽暗。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尘土、霉变、腐朽木头和某种早已冷却的生命气息的味道,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扑面而来。

他没有立刻进去。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那片黑暗。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有刻骨的悲伤,有沉甸甸的怀念,有无法消解的愧疚,还有一丝……近乡情怯般的犹豫。风穿过破败的棚屋缝隙,发出呜呜的低咽,如同老人临终前压抑的咳嗽。

赵风婷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没有催促,没有打扰。她能感受到方城身体散发出的那种紧绷的抗拒和深深的眷恋。她只是默默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试探性地握住了方城垂在身侧那只冰冷的手掌。那只手微微一僵,随即反手将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力道大得让她指骨生疼,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方城深吸了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呛得他肺部一阵不适,却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感。他牵着赵风婷,迈步,跨过了那道无形的、象征着阴阳永隔的门槛。

“吱呀——”

脚下腐朽的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内狭小得令人窒息,光线从屋顶的破洞和墙壁的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几道浑浊的光柱。借着这微弱的光,可以看清屋内的景象——真正的家徒四壁。

一张用几块木板和破轮胎搭成的“床”,上面铺着一张辨不出原色、边缘磨损露出黑黄色填充物的破毯子,毯子上布满了可疑的深色污渍。墙角堆着几个空瘪的合成营养膏包装袋,像被吸干了汁液的虫蜕。一个边缘坑洼、底部烧得发黑的破铁锅孤零零地放在一个废弃的金属桶上,锅底残留着干涸的褐色糊状物痕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空荡。一种被彻底洗劫过的、死寂的空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遗弃的、冰冷的空旷感。在荒民区,死亡并不意味着终结,它只是新一轮资源掠夺的开始。一个孤寡老人的死去,无异于一个物资点的开启。能用的、能拆的、能换一点点积分的,早已被周围的“邻居”们瓜分殆尽,连最后一丝残留的生命气息都被贪婪抹去。王立本存在过的最后一点证明,似乎只剩下这摇摇欲坠的破屋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属于他的独特气息——一种混合了汗味、劣质烟草和老年人特有体味的、早已被遗忘的温暖。

方城缓缓松开赵风婷的手,迈步走向屋子中央。他的动作很慢,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岁月的尘埃和冰冷的现实之上。他走到那张破“床”前,停住。目光落在破毯子上,仿佛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上面,在寒冷的夜晚瑟瑟发抖。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颤抖,指尖轻轻拂过那张破毯子粗糙的表面。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直达心底。他仿佛能感觉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那熟悉的、带着体温的弧度。

赵风婷静静地站在门口,背靠着冰冷的、布满油污的墙壁,看着方城沉默的背影。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无声的担忧和心痛。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悲伤,沉重得几乎要凝结成水滴落下来。

方城弯下腰,手指拂过冰冷的铁锅边缘。锅底残留的褐色痕迹,让他想起王叔佝偻着背,用捡来的小木棍费力地搅动着锅里粘稠的糊状物的画面。那刺鼻的、混合着机油和过期淀粉的味道,此刻却成了记忆里最奢侈的烟火气。

他走到墙角,拾起一个被踩扁的、印着“冰原基础型”字样的营养膏空袋。指尖传来塑料的冰凉和坚硬的触感。他记得有一次,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像条野狗般蜷缩在垃圾堆旁。是王叔把自己那份硬得像石块的营养膏掰了一半,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臭小子,拿去!省着点吃!”老人粗声粗气地说着,浑浊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方城当时狼吞虎咽,粗糙的膏体刮得喉咙生疼,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每一处痕迹,每一个角落,都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插入他记忆的锁孔,打开了尘封的闸门。王叔佝偻着背在垃圾山上翻找的身影,他那缺了牙却总爱咧开嘴笑的憨厚模样,他偷偷把省下来的半块发霉面包塞给更小的荒民孩子的笨拙动作,他在自己第一次安装简陋腿部义肢后疼得死去活来时,笨拙地守在旁边,用粗糙的手掌无措地拍着他后背的温热触感……无数的画面碎片,裹挟着声音、气味和温度,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方城强行构筑的、用冷酷和力量包裹的心防。

他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被这汹涌的回忆潮汐拍打得站立不稳。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赵风婷,快步走到屋子最里面那个相对干燥些的角落。他靠着冰冷的、渗出不明液体的墙壁滑坐下去,仿佛只有这坚硬的支撑才能让他不倒下去。

他从克莱茵给的那件破旧外套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同样皱巴巴的廉价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香烟,烟纸粗糙,烟草劣质得呛人。他又掏出那块几乎打不出火的旧火石。

“嚓…嚓嚓…”寂静的屋子里,火石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终于,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苗在烟头上亮起。

方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滚烫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麻痹感。他仰起头,对着布满蛛网和油污的天花板,缓缓地吐出。灰白色的烟雾在浑浊的光柱里扭曲、升腾,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赵风婷依旧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上前。她知道,此刻的方城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去独自面对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和无法言说的痛苦。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烟雾缭绕中那个显得格外孤独的背影,看着他指间香烟燃烧时那一点微弱的、挣扎的光。屋内只剩下香烟燃烧时细微的“嗞啦”声,以及烟灰偶尔飘落在地面尘埃上的、几乎听不见的轻响。时间仿佛在这片悲伤的废墟中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根烟燃尽的时间,也许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方城指间的香烟终于烧到了尽头,灼热的温度烫到了他的手指。他猛地一颤,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截即将熄灭的烟蒂,火星在灰烬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半晌,他才用拇指和食指捻住烟蒂,狠狠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决绝,将其碾灭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一点微弱的余烬不甘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融入地面的污垢里。

方城抬起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抹去脸上的疲惫、泪痕和刚才片刻的脆弱。他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再次呛入肺腑,带来一种冰冷的清醒。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透支后的僵硬,但眼神却重新聚焦,锐利如鹰隼隼,扫视着屋顶角落。目光最终锁定在屋顶一根歪斜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房梁上。那里,一个不起眼的、同样被铁锈侵蚀成暗红色的金属环,被一根粗铁丝拧死固定着,隐藏在阴影里。

方城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他走到那个角落下方,踮起脚,手臂伸得笔直,粗糙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够向那个冰冷的铁环。铁环入手,是刺骨的冰凉和粗糙的锈蚀感。他用力向下拉动!

“嘎吱——哗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灰尘抖落的声响。伴随着一串连锁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机关运作声,一个扁平的、同样被岁月侵蚀得辨不出原色的金属盒子,从屋顶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缝隙里掉落下来,“哐当”一声摔在方城脚边的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方城瞳孔微缩,心脏猛地揪紧。他缓缓蹲下身,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落满灰尘、边角磨损严重的铁盒上。记忆的碎片再次翻涌——那是很久以前,王叔曾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角落里,指着屋顶那个锈环,压低声音说:“臭小子,看见那个环没?老头子的秘密,全在那儿!记住了,哪天……哪天要是我不在了,你再把它弄下来……”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郑重,“记得……只能你一个人看。”

方城的手指有些发僵。他伸出布满老茧和血痂的手,拂去铁盒上厚厚的积尘,动作缓慢而沉重。盒盖边缘的锈迹粘连着,他用了点力气才将其撬开。里面没有金银财宝,没有存粮凭证,只有一张被小心折叠起来的、泛黄发脆的纸片,静静地躺在盒子底部。

他拿起那张纸片,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张非常脆弱,边缘已经磨损得像锯齿,仿佛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它碎裂。上面是用一种廉价的蓝色油墨写成的字迹,笔画有些歪扭,却显得异常认真。方城认得这笔迹,无数次在工分记录卡和垃圾回收单上见过——这是王叔的字。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借着屋顶破洞透下的那缕浑浊光线,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字迹上:

“臭小子,你能看到这张纸条,就代表老头子我这两条老腿,终于蹬不动了,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啦。嘿,这鬼地方,多喘一口气都是赚,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够本啦!别耷拉着脸,更别掉猫尿!省着点水,渴不死你!”

这熟悉的、粗声粗气又带着点笨拙关爱的口吻,像一道滚烫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方城所有的防备。他仿佛看到王叔就站在眼前,佝偻着背,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那缺了牙的嘴里喷着唾沫星子,浑浊的眼睛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方城的喉咙如同被滚烫的砂砾堵住,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往下看:

“我知道你小子现在心里就我一个亲人,老头子走了,你心里肯定空落落的。别犯傻!就你这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横冲直撞的混账样,老子我躺棺材板里都放心不下!可再放心不下,也得走不是?这就是命!咱们这种人,烂命一条,生在这腌臜地方,能喘气儿就是老天爷赏饭,能活到我这岁数,更是祖坟冒青烟了。你小子还年轻,路长着呢!别他妈总想着过去那点糟心事!老头子我命贱,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你浪费眼泪!省着点力气,往前看!”

字字句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方城的心尖上。王叔那佝偻的身影、缺牙的笑容、粗糙的手掌……一幕幕画面疯狂地在脑海中闪回、重叠。他仿佛又闻到了老人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机油和劣质烟草的独特气息,听到了他沙哑的、带着咳嗽的唠叨声。

“要是真到那天,别费劲巴拉的,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老头子埋了就行。干干净净的,省得招老鼠。对了,还有——”方城的目光落在纸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跟这纸条放一起的,还有个小本子,那是老头子我这辈子攒下的‘宝贝’,也一起埋了。一把火烧掉也行,就是怕味儿太大,招人。反正别留着,没用!留着招晦气!”

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夺眶而出!滚烫的液体沿着方城布满灰尘和血污的脸颊肆意流淌,冲开一道道狼狈的沟壑,沉重地砸落在手中脆弱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蓝色的墨迹,将“宝贝”两个字模糊成了一团悲伤的印记。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牙齿深深嵌入唇瓣,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身体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原来…原来王叔最后留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也不是那块被龙哥轻易夺走、只值几个积分的废弃能源核心!是老人用尽一生卑微的力气,为他攒下的——一个干干净净的句号,一个斩断过去的决绝!是怕他睹物思人,怕他被回忆拖累,怕他“困于过去”!

“活下去……往前看……”

王叔那沙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震得方城灵魂都在颤抖。他辜负了!他眼睁睁看着老人被虐杀,头颅爆裂!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对老人说出口!连一声“王叔”都没能好好地、充满感情地喊出来!他算什么儿子?!他这条烂命,是王叔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而他却连守护老人都做不到!

悔恨、愧疚、如同沸腾的熔岩,混合着排山倒海的悲伤,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咆哮!他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从紧咬的牙关中低低地逸出,撕扯着这间弥漫着悲伤与尘埃的寂静小屋。

赵风婷站在门口,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浑身散发着巨大悲怆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想上前,想抱住他颤抖的肩膀,想分担他的痛苦。但她知道,此刻的方城,需要独自舔舐舐这深入骨髓的伤口。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守在这里,用自己无声的存在,为他隔开外界的一切窥探与打扰。

时间在压抑的哭泣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方城肩膀的耸动渐渐平息。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混着血污和灰尘,一片狼藉。但那双眼睛,在泪水的洗礼后,却褪去了极致的痛苦,沉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被锻打过的钢铁般的冰冷与决绝。他没有擦泪,任由它们在脸上风干成盐渍。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那张承载着王叔最后话语的纸片,极其郑重地折叠好,放进铁盒里。

然后,他伸出手,从衣兜中,摸出了王叔说的那个“小本子”——一本更加破旧、封面磨损得几乎看不见、纸张黄脆如同枯叶的小册子。王立本的日记。

他捧着铁盒和日记本,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透支后的虚浮,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开刃的刀。他走到赵风婷面前,没有看她,只是将铁盒递了过去,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拿着。”

赵风婷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那只沉甸甸的铁盒,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方城不再言语,转身大步走出这间弥漫着王叔气息的破屋。他没有回头。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他走到屋外那片相对空旷些的空地上,站定。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剑鸣骤然响起!古朴沉重的紫金剑瞬间撕裂空气,从方城脚下的阴影中跃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暗紫色的剑身在昏沉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寒芒,剑格上三颗紧闭的紫色眼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决绝的意志,微微颤动。

方城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全身的肌肉贲张!新生的血肉之力与地狱乱残留的狂暴能量在这一刻被他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剑身!剑身流转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芒!

“喝!”

伴随着一声压抑着无尽悲怆的怒吼,方城猛地将紫金剑朝着脚下坚硬冰冷、混杂着金属碎屑和油污的地面狠狠刺下!

嗤——轰!!!

剑锋如同切入腐朽的黄油,毫无阻碍地深深没入地面!狂暴的力量以剑身为圆心,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地面剧烈震动,如同小型地震!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泥土、碎石、金属碎片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一个深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烟尘弥漫中形成!

赵风婷被那狂暴的力量和气浪逼得后退了两步,紧紧抱着怀中的铁盒,惊恐又担忧地看着烟尘中那个如同神魔降世般的身影。她能感觉到方城不是在挖坑,而是在宣泄,在咆哮,在用这纯粹的力量向这片吃人的土地、向夺走王叔的残酷命运发出最暴烈的控诉!

几息之间,一个足以容纳铁盒的深坑出现在方城面前。他拔出紫金剑,剑身上缠绕的暗红光芒缓缓消退,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大口喘息着,汗水混合着尘土从他额角滑落。他看着那个深坑,眼神空洞了一瞬。

他转过身,从赵风婷手中接过那只装着遗书和日记本的铁盒。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缓慢。然后,他弯下腰,如同朝圣的信徒供奉最神圣的祭品,无比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将铁盒放入了深坑的底部。

尘土开始落下,覆盖在冰冷的铁盒上。方城没有立刻掩埋,他走到旁边,在散落的碎石堆里翻找着。很快,他找到了一块相对平整、边缘锋利的合金碎片。他走回坑边,单膝跪地。

再次举起紫金剑!这一次,剑身不再有血芒,只有冰冷的、属于金属本身的锋锐。他握着剑,如同握着最沉重的刻刀,手腕沉稳,力道千钧,在那块合金碎片的粗糙表面上,一笔一划,深深地刻下:

“养父王立本之墓”

每一个笔画都力透“金属”,如同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情感。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空地上回荡。刻下的字迹歪斜却刚劲,带着一种原始的、血淋淋的力量感,深深烙印在金属上,也烙印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

刻完最后一个字,方城将那块充当墓碑的金属碎片,重重地、笔直地插在土坑的前方。冰冷的金属在昏沉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而倔强的光。

他这才开始用手,一把一把地捧起旁边被剑锋翻出的、还带着金属碎屑的冰冷泥土,覆盖在深坑里的铁盒上。动作不再狂暴,变得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虔诚。泥土混杂着碎石和油污,沾满了他的双手,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重复着掩埋的动作。每一捧土落下,都像在亲手埋葬一段无法割舍的过往,埋葬那个被王叔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在绝望中给予他最后一丝温暖的荒民小鬼——方城。

随着土坑被填平,一个不起眼的、混杂着金属碎片的土包出现在空地上。那块刻着字的金属碎片,就是它唯一的标识。

方城站起身,站在小小的坟茔前,久久地沉默。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和废纸,呜咽着掠过这片新起的土包。远处垃圾处理厂焚烧炉的黑烟依旧升腾,融入灰霾的天空。荒民区的喧嚣模糊地传来,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赵风婷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目光也落在那块冰冷的墓碑上。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伴。

良久,方城缓缓转过身,面向那间承载了太多记忆、如今只剩下空壳的破屋。昏黄的光线下,它歪斜的轮廓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声地诉说着沧桑。

方城抬起手,摊开掌心。意念沉入体内,刚刚获得的《血流》功法在意识深处无声运转,尽管每一次调动都伴随着精神的刺痛和血液的哀鸣。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呼——!

一股凭空而起的风,带着浓烈的硫磺与铁锈的腥气,猛地卷过地面!散落的枯草碎屑、破布条、废弃的纸张被这股风搅动着,打着旋儿聚拢到破屋的墙角和门口!

方城眼神冰冷,五指猛地一收!

那堆聚拢的杂物瞬间被点燃!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如同粘稠血液般的暗红色火焰!它们无声地燃烧着,没有噼啪爆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血肉被焚烧的滋滋声!暗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舐着腐朽的木头、破旧的塑料布、锈蚀的金属边缘……

火焰迅速蔓延,沿着墙壁攀爬,吞噬着这间摇摇欲坠的棚屋。暗红的火光在昏沉的荒民区里跳跃,扭曲着,将方城和赵风婷的身影拉长、变形,投射在冰冷的高压变电器基座上,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

浓烟滚滚而起,带着蛋白质和化工材料焚烧的刺鼻焦糊味,融入荒民区永恒的污浊空气中。

方城站在跳动的火光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跳跃的暗红火苗,映照着他冰冷如铁的决绝。他看着火焰吞噬着木门最后的残骸,吞噬着那张破床的轮廓,吞噬着王立本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具象的痕迹。

埋葬了遗物,埋葬了过去。火焰升腾,舔舐着旧日的残骸,也照亮了前路——一条被血与火淬炼过、注定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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