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如裂,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颅腔里辗转穿刺,景念禾挣扎着睁开眼。
“郡主,慢点起身。”晚晴端着描金茶盏轻手轻脚走近“这是温好的蜂蜜水,加了点新采的白菊,小火慢炖了半个时辰,能缓缓头疼。”
景念禾依言撑起上半身,晚晴连忙伸手扶住她的后背,垫上一个软枕。
她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抿了一口,甜润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淡淡的菊香,那股紧箍着脑袋的胀痛才稍稍松快些。
指尖刚将茶盏递还给晚晴,便见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素色帖子,指尖捏着帖子边缘,犹豫着递上前:“郡主,景小姐又让人送帖子来了……这已是第三封了,这次,您还是看看吧。”
她望着那熟悉的素笺,上面印着景家专属的暗纹,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我……”
“郡主,奴婢求您了。”晚晴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屈膝便要跪下,“再这么熬下去,别说要娶景小姐,身子先就垮了啊。”
景念禾连忙抬手拦住她,帐内静了片刻,窗外的竹影被风一吹,在床榻边晃出细碎的斑驳。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多了几分决断:“给我吧。”
帖子展开,素笺上的字迹清隽温婉,是景念昔惯有的笔锋,墨色浓淡相宜,寥寥数语约她今日午后往城郊的静安寺一聚。
去,还是不去?
去了,该如何面对念昔姐姐?
那些刻意疏远的意思,那些欲言又止的回信,她该怎么开口解释?
可若是不去,她们之间难道就一直这样僵着?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总不能一直躲下去。
她起身踱进内室,目光落在排列整齐的桌椅上,紫檀木的桌椅被擦拭得光亮,她暗自定下规矩:双数便去。
指尖从第一张桌沿划过,一一数过,三桌六椅,不多不少,正是双数。
又走到庭院,秋风卷着落叶簌簌落下,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她弯腰,指尖捡起一片枯黄的柳叶,然后顺着地面数着散落的残叶,一片、两片、三片……数到最后一片,恰好是单数。
最后踱至花园,枝头的秋菊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粉的,一簇簇攒在一起,香气袭人
。她站在花架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花瓣,数着眼前的花束,一束、两束、三束……单数。
三次皆是指向“去”。
景念禾望着天边流云,轻轻吁了口气,罢了,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总会来。
午后的静安寺香火袅袅,佛音在殿宇间萦绕,带着几分安宁。
景念禾刚踏入山门,便见景念昔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米白色的襦裙衬得她身姿愈发窈窕,阳光穿过金黄的叶片,在她发间缀了点点碎金,风一吹,发丝轻轻飘动。
“念禾,这里。”她抬手招呼,指尖微微抬起,声音清润如泉。
景念禾快步上前,目光却被她身侧的女子吸引“念昔姐姐,这是?”
“在书院一天被你撞两次的那个。”李疏芷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是你?”景念禾诧异挑眉,脚步顿了顿,“你怎么和念昔姐姐在一起?”
“说来话长,索性不说了。”李疏芷摆了摆手,转身往大殿走去,“走了,先上香,别耽误了时辰。”
三人步入大殿,殿内香烟缭绕,李疏芷接过僧人递来的香,点燃后却坚持要独自上香,景念禾与景念昔只好站在殿外等候。
她俩并肩站在台阶上,谁也没说话,只听得见殿内的佛音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待李疏芷上完香,便引着二人往寺后一间僻静的禅房走去。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刚落座,李疏芷便识趣地起身,顺手带上了房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禅房内瞬间静了下来,只有香炉里的檀香缓缓萦绕,氤氲了整个房间。“念昔姐姐……我”
景念禾刚开口,便被景念昔打断。
她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壶嘴倾斜,清澈的茶汤缓缓注入白瓷茶杯,茶香袅袅升起。“尝尝这个茶,味道很不错。”
她将茶杯推到景念禾面前,指尖还带着茶壶的温热。
景念禾端起茶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抿了一口,温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回甘,点了点头:“嗯,还好。其实我……”
“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景念昔抬眸看她,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赧。
景念禾起初还有些疑惑,直到看见她微红的脸颊,心头猛地一跳,像是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指尖都泛起了麻意。
她激动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景念昔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声音都带着颤音:“念昔姐姐,你能闻到我的信香?”
景念昔脸颊愈发绯红,像是染上了胭脂,羞涩地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指尖微微蜷缩。
景念禾下意识释放出自己的信香——清冽甘醇的白茶香瞬间漫满禅房,带着雨后新叶的鲜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缠绕在两人周身。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急切地追问:“你再闻闻,是不是和这茶的味道一样?是不是?”
“念禾……”景念昔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脸颊烫得惊人,连忙别过脸,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失了分寸,景念禾连忙收起信香,脸颊也烫得厉害,松开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