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瞬间，陈默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门外两人带来的压迫感，远比隔着猫眼感受的要强烈得多。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眼神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他故作镇定的外壳，直抵内心。
“陈默先生？”中年人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们是国家安全与发展特别行动处，第七科室。我姓龙，龙建斌。这位是我的同事，你可以叫他小李。”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年轻人。
“第七科室？”陈默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电影里的情节，什么龙组、异能局之类的，“没听说过……有证件吗？仔细看看。”
龙建斌似乎对他的警惕并不意外，再次拿出那个黑色证件夹，这次没有一晃而过，而是递到了陈默手里。证件做工精良，材质特殊，国徽下面是他的名字、编号和一个清晰的钢印，部门一栏确实写着“国家安全与发展特别行动处”，职务是“科长”。
陈默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能将证件递回去，心里却更嘀咕了。这部门名字听起来……既正经又有点怪。
“我们能进去谈吗？这里不太方便。”龙建斌收回证件，目光扫了一眼楼道。
陈默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进来吧，家里有点乱。”
两人走进这间狭小且因为窗户破损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单间，小李自然地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目光迅速而专业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被纸板封住的窗户上，眼神微动。龙建斌则像是没看到这些异常，径直走到房间里唯一一张旧椅子前坐下，示意陈默坐到床边。
“陈先生，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或者，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龙建斌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像是医生在问诊。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来了！他强作镇定，挠了挠头，努力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变化？没什么变化啊？就是高考完了，在家睡觉打游戏。不同寻常的事？非要说的话，前几天晚上窗户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玩意砸了，算不算？”他指了指被封住的窗口。
龙建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有接窗户的话茬，继续问道：“比如，力气是不是变大了？精神特别好？或者……能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一些特殊的声音？”
每一个问题都像小锤子敲在陈默的心坎上。他力气确实大了，精神也确实好得离谱，甚至昨晚还尝试用“明目诀”偷看对面楼……但他死死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你怎么知道”，脸上挤出更深的困惑：“龙科长，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力气变大？我倒是想，可也得有钱吃肉才行啊。看到怪东西？您是说幻觉吗？我精神挺正常的。”
他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不点破，他就装傻到底。那本《九转混沌诀》和洗髓丹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绝不能轻易暴露。
龙建斌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人心。陈默感觉自己后背都有些湿了，但依旧硬撑着没有移开视线。
“看来陈先生是不打算配合了。”龙建斌轻轻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个文件，然后将屏幕转向陈默，“那你看一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有些模糊的监控录像，看角度是小区门口的摄像头。录像显示的时间是前天深夜，画面中，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看起来和陈默身形很像）低着头快步走出小区。就在他经过路灯下时，似乎是无意识地抬了抬手，路边一个废弃的易拉罐“哐当”一声，凭空滚动了好几米。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天晚上他修炼有所得，心情激荡之下，确实出门溜达了一圈，也确实在想着功法内容时，无意识地调动了那缕微弱的气流，没想到竟然影响了外物！还被拍下来了！
“这……这能说明什么？”陈默喉咙有些发干，“可能是风吹的呢？或者刚好有只猫碰到的？”
“我们排查过，当时风速不足以推动那个易拉罐。也没有猫。”龙建斌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事实重量，“而且，根据我们的记录，最近这片区域的灵能波动有数次异常读数，中心点都指向你这栋楼，尤其是你这个单元。结合这段录像，陈先生，你认为这只是巧合吗？”
陈默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证据虽然不算铁证，但指向性太明显了。
“我……”他脑子飞快转动，想着如何狡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李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陈默浑身一僵：“陈先生，你床底下的鞋盒里，放着什么？”
他怎么知道？！陈默猛地扭头看向小李，对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床板，看到那个藏着惊天秘密的破鞋盒。
完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他们会不会把自己抓去切片研究？
看着陈默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冷汗，龙建斌摆了摆手，示意小李不必再施加压力。他收起平板，语气缓和了一些：“陈先生，你不用紧张。我们找你，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更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恰恰相反，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陈默声音有些干涩。
“没错。”龙建斌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这个世界，并不像普通人看到的那么简单。有一些……力量，一直存在。而像你这样，因为各种原因偶然觉醒了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称之为‘异变体’或者‘天赋者’。如果没有人引导，很容易因为无法控制力量而伤及自身或他人，也容易被一些……不怀好意的组织盯上。”
异变体？天赋者？陈默心里嘀咕，老子是正儿八经的修仙者，炼气期修士！跟那些听起来像是基因突变或者超能力的不一样！
但他不敢说出来，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问：“所以……你们是官方管理这些事的？”
“可以这么理解。”龙建斌点头，“我们负责监控、管理并引导国内所有的‘异常’与‘超凡’事件及个体，维护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全。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关注到了。鉴于你刚刚觉醒，能力尚不稳定，我们建议你接受国家的管理和培训。”
“培训？去哪培训？”
“一个专门为你们这类人设立的地方。”龙建斌没有透露具体名称，“在那里，你可以系统学习如何控制和运用你的能力，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同时，也需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陈默沉默了。他心动了。系统学习？这正是他需要的！靠自己瞎琢磨，进度慢不说，还差点暴露。如果能得到官方系统的指导，肯定比自己闭门造车强得多。而且，听起来这还是个铁饭碗？
但他立刻又警惕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官方招安，肯定有条件。
“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代价？”他直接问道。
龙建斌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很直接。代价就是，你需要遵守我们的规章制度，接受任务安排，运用你的能力为国家服务。比如，处理一些普通人无法应对的‘异常事件’。”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享有相应的津贴、福利和保密权限。”
津贴！福利！
这两个词瞬间击中了陈默的软肋。他太缺钱了！
“津贴……多少？”他小心翼翼地问，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太渴望。
龙建斌报出了一个数字。
陈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比他预想的补助高多了！而且还有福利！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出路！
“当然，具体待遇和级别，需要经过初步评估和培训后才能确定。”龙建斌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有了底，“怎么样，陈先生，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他看了看龙建斌，又看了看沉默的小李，最后目光扫过这个破旧但承载了他无数孤独和幻想的家。
他知道，一旦点头，他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他将踏入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可能充满危险，但也充满机遇的世界。
“我……”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神里的光已经出卖了他，“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龙建斌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不需要特别准备，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简单的测评和登记就行。至于你的个人物品……”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床底，“可以带上。”
……
就在陈默怀着忐忑与兴奋，跟着龙建斌二人离开不久后。
北平，西山，某处守卫森严、掩映在浓密林荫下的建筑内部。
一间风格古朴，却配备了最先进通讯和显示设备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华夏几位核心首长坐在一侧，他们的对面，元始天尊的身影不再如面对陈默时那般随意，虽然依旧穿着那身道袍，但周身自然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与天地同在的恢弘气度，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情况便是如此。”元始天尊刚刚结束了一番陈述，他声音平和，却仿佛带着大道伦音，直接在众人心底响起，“幽冥动荡，非止一地。乃有域外邪神，觊觎此界，勾结冥土叛逆，以诡秘之法侵蚀地府本源，致使六道轮回壁垒出现裂隙，阴魂鬼物逸散阳间，此乃全球共业。”
一位首长眉头紧锁，看着面前全息投影上显示的、最近几个月全国乃至全球异常事件爆发频率的陡增曲线，沉声问道：“天尊，地府本源受损，具体影响有多大？修复需要多久？在此期间，人间界该如何应对？”
元始天尊拂尘轻扫，投影上的画面一变，呈现出一片混沌、仿佛布满裂痕的幽暗虚空影像，那便是地府本源的象征性显化。
“影响深远。”他语气凝重了几分，“轮回不稳，怨气滋生，逸散至人间的，不止是无知无识的游魂，更有积年老鬼、乃至一些依附阴气而生的妖邪之物。其数量与实力，会随时间推移而逐渐增强。且阴阳失衡，亦会影响现世气象，天灾或会频发。”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至于修复，”元始天尊继续道，“吾与诸天仙佛、各方神只，已全力施为，稳固轮回，修补裂隙，并追查幕后黑手。然本源之伤，非一日之功。最快，也需五六年光景，方能初步遏制恶化，使裂隙不再扩大。若要彻底修复，耗时更久。”
五六年！这还是最快的情况！
首长们的脸色更加凝重。
“那天庭、仙界，能否派遣更多力量下界，协助清剿妖邪，稳定人心？”另一位首长问道。
元始天尊摇了摇头：“难。绝大多数仙神需坐镇地府关键节点，维持轮回不坠，无力他顾。且界域壁垒亦因本源动荡而变得不稳，大规模降临，恐生变故。不过……”
他话锋一转：“三四年后，待局势初步稳定，应能抽调部分人手下界协助。此外，诸国神系自顾不暇，其所辖冥界损伤更为惨重，混乱更甚，莫要指望外援。”
这个答案，让众人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在未来至少数年内，人间界需要主要依靠自身的力量，来应对这场不断升级的超自然危机。
“不过，此界人族，自有其气运与潜力。”元始天尊话锋再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汝等所筹建之‘特殊学院’与相关机构，便是应对之策。培养本土力量，方是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另外，贫道近日于江南之地，结下一段缘法，点化一少年入门。此子虽资质平平，然身负大气运，于未来或有关键之用。还望诸位，稍加留意，但不必过分干涉，亦无需声张，以免被邪祟之辈察觉，徒增祸端。”
江南之地？少年？大气运？
几位首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心中好奇，但见元始天尊没有细说，便也知趣地没有多问。能被这位存在亲自点名“留意”的，绝非寻常。龙建斌科长刚刚报告上来的那个温州少年陈默的身影，瞬间浮现在其中一位负责此事的首长脑海中，难道……
“天尊放心，我们明白。”为首的老者郑重颔首，“内部筛选与培养体系已在加速推进。应对方案也会尽快调整部署。人间之事，我辈自当竭尽全力。”
元始天尊微微颔首：“如此甚好。贫道需即刻返回天庭，参与下一轮对本源的稳固。人间，便托付诸位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开始缓缓变淡，最终如同融入空气一般，消失在会议室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以及压在众人心头的、沉甸甸的责任与紧迫感。
会议结束后，那位负责特殊事务的首长立刻拨通了一个加密通讯。
“建斌同志，你之前报告的那个叫陈默的年轻人，现在情况如何？”
“首长，我们刚接触过他，已经初步说服，正准备带他到省城基地进行初步测评和登记。”
“嗯。这个年轻人，很重要。注意方式方法，确保他的安全，尽可能满足他的合理需求，引导他走上正轨。相关保密层级提到最高。具体的……等测评结果出来再说。”
“明白，首长！”
电话挂断。龙建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既紧张又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少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能被最高层亲自关注并下达这样的指令……这个陈默，恐怕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不简单。
而坐在车里的陈默，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那所谓的“测评”到底要测些什么？会不会很难？还有，那个随性的便宜师父，知不知道官方找上门的事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白玉瓶，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管前方是什么，他好像，已经没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