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很奇特。
它的主旋律是一段非常舒缓的，类似于摇篮曲的调子，
但在这段主旋律之下，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频率很高的、若有若无的杂音，像风穿过空谷，又像昆虫在振翅。
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让人听着听着，眼皮就不自觉地往下沉。
“哎呀，这音乐……还挺好听的，就是……听着人犯困。”
秦母打了个哈欠，感觉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
周芸也觉得脑袋有些发沉，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她强打起精神，
笑着说：“苏老师，您太客气了，还给孩子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苏晴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客厅角落里的那个小女孩身上。
这是cIA心理战部门的最新杰作，代号“塞壬的歌声”。
它通过将一段经过特殊编码的、带有强烈催眠和心理暗示作用的亚音频信号，
与一段普通的童谣进行混合，能够轻易绕过人脑的意识防御，直接作用于潜意识，在极短的时间内，让目标陷入深度催眠状态。
这件武器，在之前的秘密实验中，对付过意志坚定的特种兵，对付过心理素质极强的政治家，无一失手。
用它来对付一个心智发育不全的四岁孩子，在苏晴看来，简直就是用加农炮去打蚊子。
然而，她预想中，小女孩立刻变得目光呆滞，或者直接昏睡过去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淼淼，这位真正的目标，只是抬起了头，好奇地看着那个正在旋转跳舞的音乐盒小人，
她歪着小脑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迷茫和困倦，反而充满了……研究和分析的意味。
仿佛，在她耳朵里听到的，不是什么催眠的童谣，而是一段需要被破解的，有趣的摩斯密码。
苏晴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失效了？
怎么可能！
她引以为傲的，被誉为“精神手术刀”的顶级心理武器，竟然对一个四岁的“傻子”，完全不起作用？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第一次，对资料上那个关于“温思淼智力低下”的判断，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甚至，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她的心底，悄然升起。
就在这时，淼淼的【记忆图书馆】里，警报已经解除了。
对于一个拥有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灵魂，精神力强大到堪称恐怖的“怪物”来说，
这种级别的音频攻击，就像是往太平洋里扔了一颗小石子，连个涟漪都激不起来。
她的“大脑防火墙”在零点零一秒内，就识别、分析并彻底屏蔽了那段有害的亚音频信号。
剩下的，就只是一段旋律单调、毫无美感的普通童谣而已。
听着有点烦。
淼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觉得有点无聊了。
她决定配合一下这个笑得很假的阿姨。
她揉了揉眼睛，做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苏晴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窃喜。
原来不是失效，只是生效得慢了一点。
看来这孩子的精神抵抗力，比普通孩子要强一些。
她正准备以“孩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为借口，进行下一步的试探，
比如检查一下孩子的身体，或者“无意”中进入秦战的书房时——
“咔哒。”
门开了。
秦战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便装，手里提着一个菜兜，像是刚刚从菜市场回来。
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像两把出鞘的利剑，进门的一瞬间，就落在了苏晴的身上。
苏晴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目光，和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是一种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的锐利。
“小芸，家里来客人了？”
秦战的语气很平淡，他换上拖鞋，将菜兜放进厨房，然后走了出来。
“是淼淼的美术老师，苏老师，来做家访的。”
周芸也从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连忙介绍道。
“苏老师，你好。”
秦战对着苏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个还在播放着音乐的音乐盒上。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看着“熟睡”的女儿，
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问道：“淼淼，这个阿姨送的玩具，好听吗？”
苏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沙发上，那个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熟了的小女孩，嘴唇动了动，含含糊糊地，嘟囔出了一句梦话：
“不好听……像……好多蚊子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