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瞬间，林小满的手已经从门缝边抽离。她后撤半步，背脊紧贴配电箱外凸的铁壳，整个人缩进墙角与设备之间的窄隙。胶膜被迅速揉成小团塞进口袋，指尖擦过袖口时轻轻一按，干扰贴片开始低频震荡。
走廊灯光稳定地亮着，没有闪烁，也没有警报响起。
脚步声出来了。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节奏很稳，不快，但也不迟疑。一个身影从调试室走出，手提箱提在右手中，肩线笔直。林小满屏住呼吸，眼角余光捕捉到那人转身向东侧楼梯的方向，西装下摆随着步伐轻微摆动。
“他走了。”耳机里传来周予安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纸页，“带着箱子，往b2东区楼梯上去。”
林小满没立刻动。等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转角，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通知陈悦，计划b启动。”
“收到。”周予安的声音刚落，耳机便传出一声极短的电流音，是信号切换成功的提示。
林小满从阴影中走出，整理了一下围裙，重新端起托盘。茶壶还在保温层里冒着微弱热气，杯盖也没晃动。一切看起来都和三分钟前一样，只是她的位置变了，任务也变了。
现在不是撤离，而是反追。
她穿过安全通道，绕回主厅后台区域。沿途服务员来来往往，没人多看她一眼。可就在她即将拐入服务走廊时，前方灯光下一抹深蓝臂章拦住了去路。
“餐饮组？”保安伸手拦住她，目光落在托盘上，“临时调岗？”
林小满点头，动作自然地将托盘换到左手，右手顺势递出工牌。“补茶水，嘉宾席快空了。”
保安接过工牌，插入手持扫描仪。屏幕闪了一下，随即出现乱码跳动的雪花纹。
他皱眉，手指准备重启设备。
就在这时，头顶空调出风口发出“咔”一声闷响，紧接着整条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持续不到两秒，又恢复正常。
保安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手微微一顿。
林小满趁机后退半步，语气平静：“那边好像出问题了，要不我先去换茶？冷了不好。”
对方还没回应，对讲机里突然传出急促呼叫：“c区投影故障，技术组马上过去！”
保安应了一声，挥手让她走。
林小满点头致意，端着托盘转入主厅侧廊。她的步伐依旧平稳，但心跳比刚才快了一拍。刚才那一瞬的干扰太近，若再慢一秒，扫描仪完成验证，假身份就会暴露。
她在茶水间门口停下，把托盘放在操作台上。陈悦正坐在角落的小桌前，面前摊着平板，屏幕上是一张会展中心的三维结构图，几个红点在缓慢移动。
“怎么样？”林小满走近，低声问。
“信号刚稳。”陈悦头也不抬，“沈文昭上了电梯，直达一层。现在正往出口走，应该是要离开场馆。”
林小满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冷静了些。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她说。
陈悦抬眼：“你是说……动手？”
“只能一次机会。”林小满放下瓶子，“他刚才在调试室说的话，提到青堰镇是最后一环。我们必须知道他接下来见谁，去哪。”
陈悦沉默两秒，从包里取出一个小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粒米大小的银灰色颗粒。“追踪器，接触激活型。贴上之后三十秒内自动接入网络，只要不断电就能传回坐标。”
林小满接过，指尖捏住那颗小东西，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周予安呢？”
“在主厅外等着。”陈悦指了下平板，“他已经锁定目标路径，预计两分钟后经过西侧柱廊，那里是通往贵宾车区的必经之路。”
林小满点头，重新系好围裙扣子，拿起一个装满冰水的新托盘。
“我去拦他一下。”
柱廊两侧立着粗大的大理石柱，每隔几米就有一根。林小满站在第三根柱子后，托盘端在身前，视线透过杯壁间的缝隙观察前方动向。
一分钟过去。
脚步声由远而近。
沈文昭出现了。他一手拎着箱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边走边低头看屏幕。两名保安在他身后半步距离跟随，但并未贴身。
就是现在。
林小满从柱后走出，脚步稍快了些。走到对方侧面时，她忽然脚下一滑，身体微微歪斜，托盘跟着倾斜。
“哎——”
她低呼一声，左手本能地扶向最近的支撑点，正好搭在沈文昭的左肩上。冰水杯晃了晃，没洒出来。她的指尖借力一撑，顺势将那粒追踪器从指缝间推出，压进对方西装内衬靠近领口的夹层。
“对不起！”她站稳，迅速道歉，始终没抬头看他脸。
沈文昭只皱了下眉，说了句“小心”，便继续往前走。
林小满退回柱后，靠在冰冷石面上，手指悄悄松开。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成了吗？”耳机里传来陈悦的声音。
“不知道。”她低声回，“放出去了，但不确定有没有贴牢。”
“让我看看。”
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周予安的声音响起：“他还穿着，衣服没脱，也没拍打肩膀。东西应该还在。”
陈悦那边键盘敲击声不断。“信号还没连上……等等——有了！”
屏幕中央跳出一个绿色小点，正缓缓移动。
“追踪已激活。”陈悦盯着数据流，“初始定位确认，目标正在驶离会展中心，方向南城高速入口。”
林小满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被动躲藏，也不是冒险潜入。
他们现在掌握了主动。
“我需要知道他住哪。”她说。
“已经在查。”陈悦调出交通监控画面，“车牌识别系统抓到了他的车，黑色商务，本地牌照。通过关系网倒查登记信息，大概十分钟能出结果。”
“够了。”林小满摘下围裙，扔进清洁桶，“我们去后巷汇合。”
她走出柱廊，穿过服务通道，一路没再遇到盘查。会展中心的人流高峰已过，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残局，没人注意一个普通服务员的离开。
后巷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陈悦坐在驾驶位，车窗降下一半，手里握着终端。
林小满拉开侧门坐进去。
“信号一直在线。”陈悦递给她平板，“目标车辆正沿江滨路行驶，速度稳定，没有绕行迹象，大概率是回常驻住所。”
林小满接过平板，盯着那个缓缓移动的绿点。它像一颗活着的心脏，在城市脉络中规律跳动。
“周予安呢？”
“跟了一段。”陈悦说，“他说目标车上有一股‘压着的感觉’，像是有防护手段，但他还能感应到追踪器的能量波动，说明没失效。”
林小满点点头，把平板固定在支架上。
“等车牌信息一到，我们就出发。”
话音未落，终端“叮”一声弹出新消息。
陈悦点开，一条记录浮现：
车辆所有人：沈文昭
登记住址：南城区梧桐苑8栋3单元1704
地址出现在地图上，是一个封闭式高档小区，靠近市郊，环境安静，安保严密。
林小满看着那个红点慢慢停了下来——目标车辆已抵达目的地。
“他到了。”陈悦说。
车内陷入短暂安静。只有终端屏幕还在刷新着实时数据，绿点静止不动，代表目标已下车，位置未变。
林小满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清晨的风带着湿气吹过来，卷起她衣角。
陈悦也下了车，站到她身边。
“接下来怎么办？”
“先观察。”林小满望着远处高楼轮廓，“今晚不能贸然进去。”
陈悦点头，正要说话，耳机突然传来周予安的声音：
“他打开了阳台门，手里拿着那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