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娘子那带着甜腻香气的话语，如同冰锥般刺入陆沉耳中，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她认出来了！她竟然一口道破了他在毒蝎谷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他的易容术虽非顶尖，但配合敛息符和自身对气息的掌控，自信连金丹修士若不仔细探查也难以识破。
这毒娘子不过是筑基后期，如何能一眼看穿？
电光火石之间，陆沉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否认？狡辩？在对方似乎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只会显得可笑和欲盖弥彰。
动手？在这酒馆之内，面对一个筑基后期且背后站着天煞帮的毒娘子，胜算渺茫，且立刻会暴露身份，陷入绝境。
瞬息权衡，陆沉脸上那惶恐感激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破秘密后的阴沉与警惕，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毒娘子，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前辈此话何意？晚辈听不懂。”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种反应，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认后的戒备。
毒娘子见他这般反应，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很满意他的“识趣”。她轻轻摆了摆玉手，示意陆沉放松，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放心，小家伙，我对你没恶意。相反，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合作？陆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晚辈修为低微，何德何能，敢与前辈谈合作？”
“修为低微？”毒娘子嗤笑一声，美目在他身上流转，“能在幽泉老鬼眼皮底下搞出那么大动静，最后还全身而退的人，可跟‘低微’二字不沾边。你那手至阳至刚的火焰神通，可是让幽冥宗那帮玩阴魂的家伙吃了不小的苦头呢。”
她果然知道细节！陆沉心念急转，是天煞帮在幽冥宗内部有眼线？还是当时有第三方势力在场窥探？
他不动声色地道：“前辈消息灵通，晚辈佩服。不过，合作总要有个由头，前辈想要什么？又能给晚辈什么？”
毒娘子见陆沉如此冷静，眼中欣赏之色更浓，她凑得更近了些，香气袭人，语气却带着一丝肃杀：“很简单。幽冥宗是我们天煞帮的死对头，他们不爽，我们就开心。你在毒蝎谷让他们栽了跟头，就是我们的朋友。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和幽冥宗之间，恐怕不止那点冲突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陆沉背后被布条包裹的炎阳残枪：“你这法器，气息不凡，但似乎……并非你自身功法完全契合？若我猜得不错，你与幽冥宗的恩怨，恐怕由来已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陆沉默然。
毒娘子的话半真半假，但确实点中了一些关键，他与青云宗、暗影阁的恩怨，某种程度上与幽冥宗这类邪道势力也是对立。而炎阳残枪与《五行衍道经》的契合问题，也确实存在。
“至于我能给你的……”毒娘子轻轻一笑，“第一，安全。我可以保证，在枯骨寨，只要你不主动招惹我们天煞帮，没人能动你。第二，信息。关于幽冥宗的最新动向，他们想要什么，在做什么，我都可以提供。第三，资源。一些你需要的、但不好弄到手的修炼资源，或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条件很诱人，但陆沉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冷静地问道：“代价呢？”
“代价就是……”毒娘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在合适的时候，配合我们，给幽冥宗找点麻烦。不需要你正面硬拼，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用你那特殊的火焰神通，给他们制造点‘惊喜’就行。比如……破坏他们的阵法节点，或者……干扰他们收集某些材料。”
陆沉心中一动，联想到百晓阁老者提到的，幽冥宗正在大量收集阴魂晶等至阴之物。
毒娘子的目标，很可能与此有关。她想破坏幽冥宗的计划。
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卷入天煞帮和幽冥宗的争斗，无异于火中取栗。但另一方面，这或许也是他了解幽冥宗动向、甚至借力打力的机会。一直单打独斗，确实步履维艰。
见陆沉沉吟不语，毒娘子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胸前的一缕秀发，轻声道：“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要提醒你，幽泉老鬼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上次让他丢了面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枯骨寨虽乱，但幽冥宗的暗桩也不少。没有我的庇护，你觉得自己能躲多久？”
这话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陆沉知道，自己看似有选择，实则已被逼到墙角。
拒绝，立刻就会面临幽冥宗的追杀和天煞帮可能的落井下石。
答应，则踏入一个更复杂的漩涡。
片刻后，陆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合作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哦？说说看。”毒娘子挑眉。
“第一，合作细节需由我视情况而定，我不会接受必死的任务。第二，我需要的资源清单，我会列给你，不得以次充好或刻意刁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你们不得探查，更不得外泄。”陆沉语气坚决。
毒娘子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小家伙，戒心还挺重。好！这三条，我答应了！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她伸出纤纤玉手，“那么，合作愉快？‘厉狼’道友？”
陆沉看着她伸出的手，略一迟疑，还是伸手与她轻轻一握。入手冰凉滑腻，仿佛毒蛇的皮肤。
“合作愉快。”陆沉沉声道。
“很好。”毒娘子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画着诡异蜘蛛图案的黑色玉符，递给陆沉，“这是联络符，注入灵力即可与我单向传讯。有消息或需要，我会通过它找你。平时若无要事，尽量不要主动联系我。你在寨子里找个地方住下，低调点，费用我出。”
说完，她不再多言，对陆沉抛了个媚眼，转身摇曳着腰肢，款款走上二楼，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中。
陆沉握着那枚尚带着毒娘子体温和香气的玉符，心情复杂。
这一步，不知是福是祸。但眼下，这似乎是最不坏的选择。
他收起玉符，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断骨酒馆”。
他需要尽快找一个落脚点，消化今天获得的大量信息，并为即将到来的、更加复杂的局面做准备。
枯骨寨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已然踏入了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