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燕郊汽修厂废料场
哐！
车门关上的声音刚落，赵宇就扭头看了眼后视镜。
“三点钟方向，废料堆边缘。”他压低声音，“热源信号出现了，单人，没带包。”
王昊立刻把收纳袋往怀里塞了塞，手心有点出汗。
那本手册的数字还在他脑子里打转，像根线拽着记忆来回拉扯。
苏如烟已经蹲在车尾，指尖轻点地面，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从她掌心扩散出去。
几秒后她抬头：“十分钟前有人走过这里，脚步不急，来回两趟，在确认什么东西。”
甄尧学眯眼盯着厂区主楼的铁门：“不是来交易的。”
李建军靠在车边，手指轻轻敲了敲战术表盘：“两点交货，现在才一点十七。他提前四十三分钟到，还空着手要么是试探，要么就是等我们。”
“老鬼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甄尧学说，“他要是真想交货，不会选这种地方。燕郊汽修厂连电都没有，监控全废，混沌的人怎么敢把晶核交给一个退役老头？”
赵宇冷笑一声：“所以他是来演的？演给我们看？”
“也可能是演给混沌看。”甄尧学目光没动，“但他知道我们会来。”
王昊忽然开口：“他用的是我妈绣的书。那种针脚，市面上不可能有第二本。他知道我会认出来。”
没人接话。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吊住了，沉得让人不想开口。
远处铁门吱呀响了一声，老鬼出来了。
他穿着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衫，一只手插在风衣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个黑色公文包。
他走到离车三十米的地方停下，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位置，嘴角一扬。
“别躲了。”他说，“我知道你们在那儿。”
赵宇的手指摸到平板边缘，只要一声令下，他就能启动成本翻倍，让对方任何能量波动瞬间暴露。
李建军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在腰侧画了个半圆。微型力学平衡场开始构筑，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贴着地面蔓延向主楼四周。
甄尧学往前半步，站在车头阴影处：“你早知道我们会来？”
“不然留那本书干嘛？”老鬼耸肩，“江晓让我传话，我说我不管救人，只管情报。她就把书塞进去了，知道王昊看见那四个字，肯定得跟过来。”
王昊喉咙动了动：“那你现在是要交情报？还是等混沌的人来收晶核？”
老鬼笑了：“我要是真带着晶核，你们现在已经动手了，哪还轮得到说话？”
他把手里的公文包往地上一放，拉开拉链。
里面没有光，没有能量反应，只有一叠纸质图纸，边缘整齐，像是刚打印出来不久。
“拿去看看。”老鬼退后两步，双手摊开，“我不碰你们，你们也别碰我。”
甄尧学示意苏如烟上前。她戴着手套，快速翻看图纸。脸色一点点变了。
“这是……燕大学科节的布局图？”她声音发紧，“标注了所有出入口、电力节点、应急通道……还有……异能监测盲区？！”
“不止。”甄尧学接过图纸，眉头锁死，“这些红点是什么？分布在礼堂、实验楼、图书馆……每个位置都配了时间戳。”
“那是混沌的突袭节点。”老鬼靠着一根锈铁柱，点了根烟，“明天上午十点零七分，第一波人会从东侧绿化带潜入，携带基因适配型晶核炸弹，目标是物理系展区的弦理论模型台。”
赵宇猛地抬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因为我帮他们设计的。”老鬼吐了口烟，“三个月前，我以黑市中间人的身份接了单，负责规划最佳袭击路径。他们要的是最大混乱，最小伤亡，听起来矛盾吧？其实很明白：他们不想杀人，只想毁掉学科传承的象征。”
“所以你画了这张图？”甄尧学盯着他，“为什么不早交？非得等到我们找上门？”
“因为我不站你们这边。”老鬼掐灭烟，“也不站混沌那边。”
“那你站哪儿？”
“我，呵呵，站历史脚下！”他声音低下来，“你们以为觉醒者战争是最近十年的事？早在三十年前就有第一批实验体。国能局封了档案，混沌扒了数据，可谁在乎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我见过太多［进步］，他们踩着尸体往上爬。这次也一样，官方要控制，混沌要颠覆，可最后倒霉的永远是普通人……是学生……是像江晓那样的研究员！”
苏如烟突然问：“你知道［观察］者碎片的事？”
老鬼看了她一眼：“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比如它为什么必须用弦理论激活，比如它最早是从哪本古籍里挖出来的。”
王昊忍不住：“那你到底想干嘛？给我们一张图，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我想让你们明白一件事。”老鬼直视甄尧学，“我不是卧底，也不是叛徒。我是［烛龙］，我不为任何人效忠。我只守一条底线，文明，不能断！”
他顿了顿：“你们在前线拼未来，我在背后清旧账。方式不同，目的没差。”
赵宇冷笑：“说得真漂亮。可你刚才说最大混乱最小伤亡，混沌什么时候讲过规矩？他们炸过医院，劫过学校，你当我们都忘了？”
“所以我改了路线。”老鬼淡淡道，“原本他们打算在开幕式引爆主舞台，现在改成了模型台。破坏力小八成，但足够制造恐慌。他们以为是我帮他们优化效率，其实是我在保命。”
甄尧学沉默几秒：“你就不怕他们发现你动了手脚？”
“怕。”老鬼笑了笑，“所以我一直活到现在。”
李建军终于开口：“你留下这张图，等于背叛混沌。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老鬼转身，朝工厂另一侧走去，“但我更怕有一天，孩子们翻开课本，发现上面写的……全是假历史。”
两名保镖从墙角现身，一左一右跟上。
“等等！”王昊喊住他，“我妈那本书……是不是你也动过手脚？”
老鬼背对着他们，抬了下手：“我只是把它放进该放的地方。剩下的，是你自己选的路。”
人影消失在拐角……
苏如烟立刻打开回溯锚点，试图捕捉残留影像，却发现地面的时间痕迹被某种力量抹平了，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碾压过。
“他清掉了足迹。”她皱眉，“为了防追踪，不想让我们看到更多。”
赵宇一把抓过图纸，手指快速划过几个关键节点：“这些标记太精准了，不像临时画的。他准备这张图至少两周。”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现在交出来？”王昊盯着那本静静躺在地上的公文包，“他明明可以匿名寄给我们，或者让江晓直接传消息。非要当面见我们，还要说那些话。”
甄尧学把图纸折好，塞进战术包内层：“他在传递信息之外，还想传递态度。他不怕我们知道他存在，他不想被归类。”
李建军活动了下手腕：“接下来怎么办？这张图能救不少人，但也可能是个陷阱。万一时间地点是假的，真正袭击在别处？”
“不是陷阱。”甄尧学摇头，“他没必要骗我们去防一个不存在的攻击。但如果他真的希望学科节平安，那就说明，混沌的行动，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赵宇咬牙：“所以他宁可让我们提前布防，也不愿看到大规模伤亡？”
“他不是救我们。”甄尧学低声说，“他是救那个……他没能救下来的时代。”
车门重新打开。
王昊最后一个上车。
风吹动一块松动的铁皮，哐当响了一下。
他想起小时候，老家书店的招牌也是这样，总在下雨天晃荡，吵得人睡不着觉。
而现在，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告别。
引擎启动。
车子缓缓驶离废料场，绕开主干道，转入一条偏僻的小路。
赵宇坐在副驾，低头研究图纸，突然皱眉：“等等……这个通风井的结构不对。”
他指着礼堂下方的一个标注点：“按照燕大原始建筑图，这里应该是承重墙，不可能打通。可图上画了通道，还标了能量屏蔽层。”
苏如烟凑过去：“你的意思是，这张图不仅预测袭击，还暴露了某个隐藏设施？”
甄尧学伸手拿过平板，放大那个区域。
他的手指停在图纸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他们已经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