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掌心三块碎片贴在一起，锈铁片边缘发红，像是被火烤过。他手指刚压上去，整片就震了一下，紧接着银蓝与暗灰的光从缝隙里钻出来，在皮肤上留下灼热感。他没松手，反而把灵力往里送。
光突然炸开。
一道柱子似的亮光从他掌心冲出去，撞上天花板，裂纹里的灰尘簌簌落下。那光不散，笔直地指向前方——穿过泳馆出口，越过操场边缘的树梢，落向城外那片荒山。
上官玥抬头看了一眼，立刻伸手去拉他手腕。“走。”
江临渊收手，碎片自动缩回背包夹层。他腿还有点软，但能动。两人快步朝通道口走去，脚步踩在湿滑的地砖上发出闷响。门外透进来的光比刚才暗了些，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
他们刚走到门边，江临渊忽然停住。
“不对。”
上官玥也察觉了。空气太静，连风声都没有。她抽出剑，没完全拔出，只是让剑刃露出一截。
门被推开了。
玄阴子站在外面，双手垂在身侧，黑雾缠在他周围，像一层裹紧的布。他脸上带着笑，可眼睛没动。他的左肩微微起伏，似乎呼吸比平时重。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他说，“把完整阵纹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江临渊没说话，手慢慢摸向腕间的破甲锥。
上官玥先动了。她五指一扬，五张冰符飞出，贴着地面滑向玄阴子脚边。符纸落地瞬间爆开，寒气顺着地缝钻进去，冰层迅速蔓延，封住了通道大半。
玄阴子没退。黑雾一卷，地面的冰咔地裂开几道口子，但没能继续往前。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碎裂的冰渣，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点寒气能拦住我？”
话音落下，他右手抬起，掌心出现一块残破的旗面，通体焦黑，边缘还在冒烟。他轻轻一抖，那旗子晃了一下，周围的温度立刻升高。
江临渊感觉到背包里的碎片又开始发烫。他知道不能再拖。
他盯着玄阴子的左肩。那地方被冰魄灵珠冻伤过，每次动作都比右边慢半拍。刚才他抬手时，肩头肌肉抽了一下，明显不舒服。
就是那里。
他猛地催动灵力，破甲锥从腕部弹出，青光一闪，直射而出。锥体在空中划出螺旋，避开正面的黑雾，绕到侧面，精准刺向玄阴子左肩后方。
玄阴子反应很快，黑雾立刻涌过去挡。可那一瞬，他重心偏移，旧伤受力，动作迟了刹那。
破甲锥穿了进去。
血溅出来，打在旁边的墙上。玄阴子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两步，左手扶住墙壁才站稳。他低头看肩头，锥尖已经没入一半，正往外渗血。
“你……”他声音低下去，眼神变了，“竟敢再伤这里。”
江临渊没回应。他手指一勾，破甲锥收回，带出一道血线。他抓紧时间调息，体内灵气流转一圈，勉强压下左臂的麻木。
上官玥站在他侧后方，剑已出鞘三分。她盯着玄阴子手中的残旗，低声说：“那是离火旗的碎片，小心火咒。”
江临渊点头。他知道不能再硬拼。刚才那一击用了八成力，现在经脉有些发空，毒素还在左臂里游走，随时可能发作。
玄阴子站直身体，右手一甩，残旗燃起黑焰，转眼烧成灰烬。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嘴角仍挂着笑：“很好。我很喜欢你这种不知死活的样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黑雾开始收缩，把他整个人包进去。
“这次我不杀你。”他说，“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我打开湮尘主阵，再把你钉在阵眼上祭旗。”
最后一字落下，他人已消失，只留下地上一小撮还在冒烟的灰。
通道恢复安静。
江临渊靠在墙边喘了口气，额头出了层冷汗。他伸手按住左臂，皮肤下的麻木感比之前更重，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
上官玥走过来，看了他一眼。“还能走吗？”
“能。”他说，“必须走。”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外走去。江临渊跟上，脚步有点虚浮。他们穿过操场，路灯刚亮起来，照在空荡的路上。
远处荒山轮廓清晰可见。
走到校门口时，江临渊停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三块碎片，再次放在一起。这一次，光柱没有出现，但碎片表面浮现出一段新的纹路，弯弯曲曲，像是一条通往地底的路径。
“不是荒山。”他说，“是山脚下的洞。”
上官玥凑近看。“这条路……经过宿舍区地下。”
江临渊收起碎片。“下周三下午，我去屋顶签到的地方，应该也有线索。”
“别等下周。”她说，“现在就去。”
“不行。”他摇头，“系统每天只能在一个地点签到一次，错过时间就得等二十四小时。”
她沉默了一下。“那你明天下午必须准时到。”
“我知道。”
他们站在校门口，风吹得衣服贴在身上。江临渊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厚，月亮藏在里面，只透出一点微光。
“他不会只来一次。”他说。
“我知道。”她握紧剑柄，“下次他带的不会只是残旗。”
江临渊把手伸进背包，摸了摸那半截燃烧过的香。香身温热，像是被人焐过很久。
“我们得抢在他前面。”他说，“找到下一枚碎片。”
“然后呢？”
“拼完地图。”他说，“谁先找到主阵，谁就能定规则。”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沿着路边走了一段，转入教学楼背面的小道。灯光稀疏，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实验楼时，江临渊忽然停下。
他感觉左臂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变色，灰黑色顺着血管往上爬。他咬牙撑住墙，呼吸急了几分。
“毒发了？”上官玥问。
“暂时没事。”他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吞下。苦味在嘴里化开，但没用。麻木感还在扩散。
“你需要解药。”她说，“不能拖。”
“明天签到。”他说，“系统可能会给玄铁灵液。”
“如果没给呢？”
他没回答。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腕，用力拉着他往前走。“先去医务室。老吴认识一个懂药的老兵，住在校外。”
“没必要。”
“由不得你。”她说，“你倒下了，地图就没了。”
江临渊没再挣。他任由她拉着走，脚步越来越沉。
走到拐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操场边缘，一棵树的枝桠轻轻晃了一下，像是被人碰过。
他眯起眼。
“怎么了？”上官玥问。
“没什么。”他说，“走吧。”
他们转过弯，身影消失在楼后阴影里。
风吹过空地，一片枯叶贴着地面打了两个转，停在排水口旁。
那里有一小块焦黑的布料，沾着血，正缓缓融化，像被看不见的火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