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样的寂静被一声咆哮撕碎。
那不是怒吼，是源自顶级掠食者的，混合着屈辱与疯狂的战吼。
“吼——！”
黑虎仰天长啸，音波震得地面寸寸龟裂，它周身的空气都出现了扭曲的波纹。
那双兽瞳，已经看不到任何属于智慧生物的冷静，只剩下纯粹的血红。
同伴在眼前被以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肢解，这是对它身为顶级妖兽血脉的终极羞辱。
另一边，金毛雄狮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鹰头，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彻底点燃了它骨子里的凶性。
它不再理会那个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阚山。
它和黑虎一起，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死死锁定在秦阳三人身上。
三对二。
局势似乎变得有利。
但此刻，这两头彻底陷入狂暴，气息节节攀升的灵海境巅峰妖兽，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之前三头齐聚时还要恐怖几倍。
“麻烦了。”
石军喉结滚动，声音干涩。
他能感觉到，那两头妖兽的气息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暴涨。
这是妖兽在燃烧生命，换取短时间内的绝对力量。
它们要拼命了。
“都把眼珠子给我瞪大了，脑子也转起来，别当摆设。”
韩清懒洋洋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所有新学员的头顶。
“看到了吗？这才叫打架。”
“之前那种，最多算有计划的捅刀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现在人家不跟你玩计划了，就想把你撕碎，计划没用了，脑子短路了，你们该怎么办？”
“站着等死，然后指望队友给你收尸吗？”
韩清的话，让所有学员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他们强迫自己冷静，将视线死死锁在场中。
场上，战阵已变。
秦阳三人不再背靠背，而是迅速拉开，形成一个最基础，也最稳固的品字形。
秦阳深吸一口气，吐出的白雾带着血腥味。
他没有看队友，声音第一次变得像铁一样又冷又硬。
“我顶正面，阚山左翼换伤，无尘你自由发挥，找机会。”
他没问“行不行”，只是陈述。
阚山咧嘴一笑，猩t了t嘴角的血，将重剑重新扛上肩膀，骨子里好战的因子在沸腾。
剑无尘则连头都没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身形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上一场的算计，就是最强的信任状。
秦阳，已经用行动夺走了战场指挥权。
“吼！”
黑虎动了。
它放弃了所有试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秦阳。
金毛雄狮也同时从另一侧启动，目标直指阚山。
它们要用最绝对的力量，将这个该死的人类战阵，彻底碾碎。
“铛！”
秦阳的盾牌，与黑虎的利爪再次狠狠撞在一起。
这一次，秦阳没有再后退。
他的双脚如同钢钉，死死扎在地面，任由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震得他整条手臂的血管都爆了起来，也未曾移动半寸。
他不能退。
他是这个战阵的锚，他一退阵就散了。
就在他硬抗下这一击的瞬间，一道鬼魅般的剑光，无声无息出现在黑虎的侧腰。
是剑无尘。
他像一个永远在阴影中行走的幽灵，总能出现在敌人最意想不到，也最难受的位置。
黑虎吃痛，被迫中断了对秦阳的压制，反身一爪拍向剑无尘。
剑无尘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阚山也与那头金毛雄狮正面撞在一起。
“给我开！”
阚山怒吼着，SS级天赋的力量催动到极致，重剑与雄狮的巨爪，进行着最野蛮的力量比拼。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但境界的差距，终究是难以弥补的。
阚山很快就落入了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胸口更是被爪风扫中，划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衫。
就在雄狮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咬断阚山喉咙的危急时刻。
咻！
一道淬着寒芒的剑光，刺向了雄狮的眼睛。
又是剑无尘！
雄狮被迫闭眼偏头，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就是这零点一秒的停顿，让阚山抓住了机会。
他一个极其狼狈的懒驴打滚，躲开雄狮的扑杀，然后反手一剑，狠狠劈在了雄狮的后腿上，带出一串血花。
战斗的天平，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方式，朝着人族这边倾斜。
秦阳就像一座山，无论黑虎的攻击多么狂暴，他总能用最小的代价将其挡下，并且死死将这头最强的妖兽，拖在自己的正面。
阚山则像一个疯子，他和雄狮进行着惨烈的换伤打法，用自己身上的伤，去换雄狮身上的口子。
而剑无尘，则是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关键的稻草。
他神出鬼没，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剑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可能是在你攻击的死角。
可能是在你喘息的间隙。
甚至可能是在你脚下的影子里。
两头妖兽被彻底打疯了，它们空有掀翻一切的力量，却始终被这三个配合默契的人类耍得团团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流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脚下的大地。
“看懂了吗？”
韩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问的是石军。
石军死死盯着场中，他看到秦阳再一次被黑虎击退，但后退的落点，却恰好挡在了即将冲向阚山的雄狮面前，用自己的身体，为阚山创造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在……控制整个战场。”石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震撼。
“没错。”韩清点了点头，“他不是在防御，他是在指挥，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盾牌，去指挥他的队友，去分割他的敌人。”
“这才叫……战士。”
这番话，狠狠敲在了所有新学员的心上。
他们以为的战斗，是天赋的比拼，是源力的对轰。
而眼前的战斗，却告诉他们，真正的战斗，是用脑子，用命去换取那唯一的生机。
场上。
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秦阳三人的消耗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阚山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
剑无尘的身法，也不再那么飘忽，呼吸变得粗重。
秦阳持盾的左臂，更是已经麻木，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
那头黑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它眼中闪过一丝狡诈。
再一次，它和雄狮完成了默契的配合。
黑虎佯攻秦阳正面，而雄狮，则绕到了秦阳的侧后方，与黑虎形成了一个绝杀的夹角。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来支援了。
阚山被雄狮之前的攻击撞飞，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剑无尘也被黑虎的尾巴扫中，正在调整气息。
秦阳，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结束了！”
猿猴少年忍不住低吼出声，脸上满是快意。
然而。
就在两头妖兽的攻击，即将撕裂秦阳身体的瞬间。
那个看似已经山穷水尽的男人，再一次，露出了那个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他那只一直藏在盾牌下的右手，再一次动了。
这一次，甩出的不是什么渔网。
而是一件发出“咔哒咔哒”金属摩擦声的东西。
那东西在空中就自行展开，像一张长满了倒钩钢牙的金属嘴巴。
一个巨大的，刻满了符文的捕兽夹。
它直扑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向。
那个方向，不是他正面的黑虎。
而是他侧后方，那头已经高高跃起，带着必杀之势的……
金毛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