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秘密据点的晨光刚漫过书桌,加密邮件的提示音就刺破了沉寂。陈序的指尖还残留着修改解毒剂配方的墨迹,点开邮件的瞬间,屏幕上的文字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 那是海伦娜的最新医疗报告,发送方是 “普罗米修斯” 心理评估中心,诊断结果一栏用加粗的红色字体标注:“重度解离性障碍(dId),诱因:长期接触不可承受之‘禁忌概念’,导致自我认知、记忆与现实感全面崩解。”
报告的附件是一段简短的监控视频。画面里,海伦娜坐在心理评估室的金属椅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评估师递过她曾经最珍视的 c-19 晶体样本盒,她却像看到毒蛇般猛地后退,双手抱头,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反复呢喃:“不要碰…… 是毒…… 会钻进身体里……”
她的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曾经盛满求知欲的眼眸,此刻只剩对 “知识” 本身的恐惧。评估师试图引导她回忆合成晶体的过程,她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被撕裂:“我不认识什么晶体!我从来没见过!” 随后,她蜷缩在椅子角落,用病号服的袖子遮住脸,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海伦娜已经死了…… 被那些知识杀死了……”
陈序的指尖划过屏幕,触碰着海伦娜颤抖的虚影,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报告里的症状描述密密麻麻,每一条都像淬毒的针:“无法识别熟悉的人或物(包括陈序、阿诺德教授)”“对科研相关概念产生极端恐惧(听到‘基因’‘超导’‘晶体’等词汇即出现应激反应)”“记忆碎片化(仅残留童年片段,完全遗忘科研生涯)”“自我认知混乱(有时自称‘守护者’,有时自称‘毒血容器’)”。
“毒血容器……” 陈序默念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从脊椎蔓延至全身。他突然明白,那些被泄露的禁忌知识,从来都不是单纯的 “信息”,而是像具有生命的毒血 —— 它先污染了外部世界(改造体、基因污染、黑市交易),然后顺着接触者的感官、认知、信念,侵入最接近它的身体,最终摧毁承载它的精神载体。
海伦娜就是那个最接近它的人。她曾是最健康的好奇心载体:为了探索 c-19 晶体的奥秘,她能在实验室守三个通宵;为了验证基因编辑的安全性,她甘愿用自己的血液做对照实验;她对知识的热爱纯粹而热烈,像一株向阳而生的植物,从未想过知识会变成摧毁自己的毒血。
记忆突然汹涌而来。陈序想起三年前,他们第一次成功合成高纯度 c-19 晶体时,海伦娜抱着样本盒,兴奋地在实验室里转圈,眼底的光比晶体本身更亮:“你看,它多漂亮!我们能用电它治愈多少人!” 那时的她,手指轻轻拂过晶体表面,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新生儿;想起她在草稿纸上写下 “科学的底线是生命” 时,笔尖遒劲有力,眼神里满是坚定;想起她被强制带走前,还在修复超导线圈测试仪,嘴里念叨着 “要给林溪做适配测试”。
而现在,这个曾经为知识狂热的人,却因为那些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 “禁忌概念”,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她的自我认知崩解了,记忆消失了,甚至对曾经热爱的一切产生了极端恐惧 —— 那些知识像毒血一样,顺着她的研究、她的信念、她的热爱,钻进她的身体,摧毁了她的理智、她的记忆、她的自我。
陈序想起迪拜牧民肺部的淡蓝色污染痕迹,想起改造体涎水里的酸性毒液,想起暗网里流传的致命教程 —— 那些都是毒血在外部世界的具象化,而海伦娜的解离性障碍,是毒血在精神世界的终极形态。它不仅能污染肉体,还能摧毁灵魂;不仅能破坏生态,还能扼杀好奇心;不仅能引发灾难,还能让最纯粹的求知者变成自己的敌人。
报告的最后一页,是评估师的建议:“不建议再接触任何科研相关环境或人员,需转入封闭式疗养中心,进行长期心理干预与认知重建 —— 预后极差,恢复原有自我的概率低于 5%。”
5%…… 陈序看着这个数字,眼眶瞬间发热。他想起叶晴发来的情报,赵无妄的实验室已经开始批量合成 “免疫伪装序列”,暗网的基因编辑教程下载量还在增长,还有无数个像马库斯、埃琳娜一样的人,在疯狂追逐这些毒血般的知识。而海伦娜,只是第一个倒下的载体,若不加以阻止,还会有更多人被毒血侵入,更多的自我被摧毁,更多的身体被变成 “毒血容器”。
他关掉视频,拿起桌上的解毒剂配方草稿。稿纸上的公式、参数,此刻都变得异常沉重 —— 他之前研发解毒剂,是为了治愈肉体上的基因污染;而现在,他明白,自己还要对抗精神上的 “毒血”,不仅要净化被污染的现实,还要守护那些尚未被摧毁的好奇心,那些还未被毒血侵入的身体。
陈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罗马的晨光洒满房间,却暖不透心里的寒意。他掏出手机,给 “天平” 负责人发了一条加密消息:“请求协助,将海伦娜转入意大利的封闭式疗养中心,我会定期提供心理干预方案 —— 她不能再待在‘普罗米修斯’,不能再接触任何可能触发她的东西。”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想起海伦娜送他的那截断笔,想起上面模糊的 “坚守” 二字。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海伦娜的好奇心被摧毁了,但他的不能;海伦娜的自我崩解了,但他的要坚守;那些毒血摧毁了最接近它的载体,但不能让它摧毁更多人。
陈序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钢笔,在解毒剂配方的空白处写下:“不仅治愈肉体,更要守护精神。” 然后,他开始加快修改配方 —— 每一个参数的调整,都是在对抗毒血的侵蚀;每一个公式的优化,都是在为尚未倒下的人筑起防线。
他知道,海伦娜的自我可能再也无法完全恢复,那些被毒血摧毁的记忆和认知,可能永远无法重建。但他能做的,是阻止更多人像她一样倒下,阻止更多的好奇心被变成恐惧,阻止更多的身体被变成 “毒血容器”。
毒血已经侵入了海伦娜的身体,污染了外部的世界,但只要还有人坚守底线,还有人用行动对抗滥用知识的行为,还有人记得知识本该有的温度,就一定能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不让毒血继续蔓延,不让更多的自我被摧毁。
陈序看着窗外的晨光,心里默默说:海伦娜,你曾经用好奇心照亮了知识的道路,现在,我会用行动守护这条道路,不让它变成毒血蔓延的温床。哪怕你再也记不起曾经的自己,我也会带着你的理想,带着你的坚守,继续走下去 —— 为了那些还未被毒血侵入的身体,为了那些还未被摧毁的好奇心,为了那些还能看见知识光明的人。
毒血虽烈,但坚守的力量更强。陈序握紧钢笔,继续在草稿纸上书写,每一个笔画都沉稳有力,每一个参数都承载着希望 —— 他要让解毒剂不仅治愈肉体的污染,更要成为对抗精神毒血的盾牌,守护着人类文明最后的、最纯粹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