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战鼓声起,武道会第四轮第四场开始。
尚未及冠的马超身着琥珀盆领陆吾甲,虎头湛金枪斜搭在马鞍上,枪缨上的红绒随着座下神骏里飞沙的呼吸轻轻颤动。他抬眼看向对面,飒纳达的赤焰铠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两柄十文字枪交叉扛在肩头,枪杆上的铁棱磨得发亮,好似一柄催魂夺命的剪刀。
对这位出身南匈奴草原,智勇兼备的猛将,马超不敢大意。
“少将军武艺大成,今日可得让我开开眼。”
飒纳达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马超嘴角扬起少年气的弧度,枪尖微微一挑:
“上次偶遇信幸兄与景虎兄对练,将军出招速度之快,可是更甚以往了。
今日,咱们就放开手脚,好好切磋一番。”
话音刚落,两人的坐骑里飞沙与龙文同时人立而起,两骑如箭般对冲。
‘孟起,以后遇上使双兵刃的猛将,切记不可率先出手。你先出招,被人家一支武器挡住,招式已老,对面另一支兵刃又杀来,你就会陷入被动……’
马超牢记着游尘的教导,侧身闪过飒纳达刺来的一枪,随后枪出如电,虎头湛金枪化作一道银练,直取飒纳达心口。这一枪带着一股巧劲,枪尖在触及铠甲前陡然变向,擦着护心镜向上撩去。
飒纳达见状,左手十文字枪斜斜架开,右手枪顺势反挑,枪尖带着破空声掠向马超肋下,却在离衣甲半寸处猛地顿住。两枪相交的刹那,马超只觉一股绵密的力道顺着枪杆涌来,不似蛮力冲撞,倒像水流绕石,总能在刚猛处卸开三分力,刚柔并济。
马超见状,当即借势翻身,枪杆在鞍前旋出个圆润的弧,枪尖点向飒纳达手腕。飒纳达双枪一合,如两扇铁门轰然并拢,稳稳锁住枪尖,手腕翻转间,十文字枪的铁棱竟顺着枪杆滑向马超握枪的手指,赞叹道:
“主公常言,‘假以时日,孟起之勇不下于吕布’,果然名不虚传啊!”
“信幸兄之勇,也不在温侯之下呀!”
两骑交错的瞬间,枪影已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马超的枪法带着少年人的锐烈,虎头湛金枪时而如惊鸿穿云,快得只剩一道银光,变幻莫测;时而如猛虎扑食,枪势沉猛,威势滔天。
飒纳达的双枪则像两道流动的赤练,左枪稳如磐石,总能在电光火石间挡住马超的快枪;右枪灵如狡兔,时不时从刁钻角度递出,逼得马超不得不回防。他年长马超八岁,先后跟随尤英、游尘纵横沙场,枪法里藏着无数实战打磨出的细节,稳迅兼备,早已自成一代枪法大家。
两人从上午斗至下午,鏖战四百合,汗透重衣,枪法却愈发凌厉。飒纳达的双枪渐渐慢了半拍,他毕竟在万军丛中拼杀多年,旧伤在高强度对练下隐隐作痛;而马超正是气血最盛的年纪,遇强则强,越战越勇,枪势里的巧劲与刚猛渐渐融成一体,竟有了几分游尘和张飞的影子。
战至四百二十合,马超借着里飞沙前冲的惯性,枪尖陡然下沉,避开飒纳达交叉的双枪,枪杆如灵蛇缠上对方右手的十文字枪。飒纳达手腕一麻,右手长枪险些脱手,急忙收枪后退。就是这短暂的片刻,马超的枪尖已稳稳停在飒纳达胸前。
“我输了。”
飒纳达笑着将双枪插在地上,额上的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
“孟起这枪法尽得主公真传,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马超急忙收枪,拱手抱拳道:
“兄谬赞了。
将军纵横草原,所向披靡,为世人敬仰,真乃吾辈武将楷模。”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放声大笑。
夕阳西下,两骑并辔离场,将两道身影拉得老长。
“孟起这小子,进步真快啊!”
观众台上,游尘摸着几缕短须,微微点头。
“等臭小子再多经历几场万人规模的恶战,积累了生死搏杀的经验,纵然是你我,也很难胜之!”
尤英见马超竟然险胜她的左膀右臂,一时间既欣慰又唏嘘。
“怎么啦,突然露出一副老太婆的怀旧表情?”
“我若是老太婆,你就是个糟老头子!”
持续一天的战斗,在游尘夫妇的嬉闹中落下帷幕。
……
次日,校场东侧的晨光刚漫过旗杆顶,鼓角声便悠悠荡开,带着几分秋晨的清冽。
黄忠勒住战马,手中九凤朝阳刀斜悬在鞍侧,刀鞘上雕刻的九只凤鸟在晨光里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抬眼望去,对面的夏侯渊已横刀立马,青色战袍在风里扬起边角,手中长刀的刀身泛起冷光。
“汉升公,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夏侯渊的声音隔着丈许传来,带着久经沙场的雄浑。
当年在洛阳时,黄忠以连珠箭射倒数名叛军的传闻,犹在耳边。
黄忠抚了抚颔下长须,笑声里带着中气十足的洪亮:
“听闻妙才将军在匡亭之战中,率部六日行军一千里,万军丛中阵斩敌方大将,虽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今日恰逢其会,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汉升公,请!”
话音未落,夏侯渊已催马而出,长刀带着破空之声,直劈黄忠中路。这一刀沉猛稳健,刀风扫过地面,卷起一片尘土。黄忠不慌不忙,九凤朝阳刀陡然升腾,刀身带起一道绚烂的弧光,如朝阳初升,“铛”的一声脆响,精准地磕在对方刀背中段,将那股沉劲引向斜上方。
两骑交错而过,刀光已缠在一处。
夏侯渊的刀法如怒涛拍岸,一招一式都带着沙场搏杀的悍勇,长刀横劈竖砍,时而猛然变向,刀尖如毒蛇吐信;黄忠的刀法则似古潭深水,九凤朝阳刀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看似缓慢,却每一刀都含着千钧之力,刀身划过之处,空气都似被劈开,隐有凤鸣般的锐响,逼得夏侯渊不得不全力应对。
一百合转瞬而过,两人越战越勇。
夏侯渊暗暗心惊,这黄忠虽已过不惑之年,其力气竟丝毫不输自己,刀势里的韧性更是可怕,仿佛无穷无尽。
黄忠也暗自点头,夏侯渊的刀法纯熟,尤其是变招时的果断,当世罕见,难怪能在曹操麾下诸将中名列前茅。
夏侯渊忽然一声低喝,长刀陡然下沉,避开黄忠的刀锋,随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刀光如浪涛翻卷,直取黄忠小腹。
黄忠背后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腰身陡然一拧,九凤朝阳刀反手劈出,刀背重重砸在对方刀身中段。“铛”的一声巨响,夏侯渊只觉手臂剧震,长刀竟被震得向上弹起,急忙收刀回防时,黄忠的刀已如影随形,刀风擦着他颈侧掠过。
此时,坐骑的优劣性就体现出来了。
燎原火乃神驹,耐力,速度,力量都远超夏侯渊座下的寻常战马。
斗至一百二十合时,黄忠见夏侯渊的战马明显体力不支,觑得对面收刀的间隙,九凤朝阳刀陡然变势,刀身如灵蛇缠上对方刀杆,手腕轻轻一旋。夏侯渊只觉虎口一麻,长刀竟被刀背压得向下倾斜,露出胸前空当。黄忠的刀却在此刻停住,刀背离他心口只有寸许,刀身上的凤鸟仿佛正对着他颔首。
这一场,黄忠获胜。
“汉升公不仅箭术通神,就连武艺也这般出神入化,某自愧不如!”
“将军何必自谦?
此战,我不过是倚仗战马优势,侥幸得胜。
若是公平一战,胜负犹未可知!”
黄忠收刀回鞘,看向夏侯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同。
“都说汉升公有百步穿杨之能,不知可否借今日余晖,与某家再较一场弓箭?”
黄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求之不得,请!”
虽说胜负已分,但双方有此雅兴,游尘自然是欣然应允。
毕竟,强者理应得到优待。
当然,比试的结果也不出游尘所料。
夏侯渊虽然也可称刀箭双绝,但在“弓神”面前,多少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遇到知音的两人,不再理会下午的赛事,在酒楼醉的不省人事,要不是黄叙、曹洪搀扶二人回去休息,这两人怕是要趁着酒劲,当场结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