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沉重的冰块，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喘息都带着刺痛。窗外，永不停歇的寒风，撕扯着塔身，乔伊等伤员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
康先生的目光仓皇地扫过一张张脸孔：大卫的怒意隐忍、斐格与玛利亚的惊疑未定、oJbK的疲惫怀疑、以及dtd那茫然中透出的暴戾……最终，无可避免地撞上了JN那双毫无感情、能洞穿灵魂、只剩下纯粹生存意志的眼眸。
后背紧贴着观景玻璃传来的寒意，此刻已不再是物理上的冰冷，而是死亡的触手，正沿着他的脊椎阴冷地向上攀爬，一寸寸浸透骨髓。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任何辩解、任何圆滑的托词，在这群被逼入绝境、随时能化身饿狼般择人而噬的幸存者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沾水即化的废纸。
继续顽抗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群绝望边缘的困兽瞬间撕成碎片。或者，更糟，被彻底抛弃在这座死寂的钢铁坟墓深处，孤独地面对那些在阴影中游荡的金属恶魔，最终结局不是被饥渴折磨致死，就是被那些失控的、诡异的疯子撕成零件。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头上瞬间渗出的细密冷汗汇聚成珠，沿着他油腻打绺的鬓角滚落，带来一丝滑腻的冰凉。肩膀颓然垮塌下来，整个人在几秒钟内被抽干了精气神，苍老了不止十岁。
他避开了威尼克教授那双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目光，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在锈蚀的铁皮上摩擦，带着彻底认命的颓丧和疲惫：“好…好…我说…。”
他深深吸了一口口冰冷刺骨、混杂着血腥与硝烟味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汲取这最后一丝支撑他开口的稀薄氧气，才缓缓地、沉重地，吐露了秘密：“塔基下面…确实…还有一个深层能源设施。同时…在上面…高层…还有个代号…‘冥河之心’的研究小组。”
162层观景台内，清晨惨淡的光线，无力地映照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无声的愤怒。康先生那句“冥河之心”说出口后，他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的脊椎压断。尤其是JN那双毫无温度、能冻结灵魂的眼睛。
康先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额头上汇聚的冷汗再次滑落。
他避开威尼克教授那燃烧着求知欲的灼热目光，声音依旧干涩，却带上了一丝深藏不露、属于“知情者”的微妙倨傲：“在上面…”他抬起手，颤抖地指向天花板的方向，“在220层到280层…‘天际绿洲’的下面。”
“‘天际绿洲’？”大卫嘶哑地重复，作为这里的安保，上面虽然不是他的职责区域，但在节假日也是去游玩过。他那条过载后仍有些僵直、反应迟钝的猩猩手臂无意识地握紧，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质问道：“那个…沙漠主题的花园度假区？人造沙漠的下面？”
“是。”康先生深吸一口气，他在字斟句酌后，也像是在权衡透露多少才能暂时熄灭眼前的怒火，说道：“绿洲…是完美的伪装。它那浪漫的沙丘和绿植之下，其核心的底层结构，正是‘冥河之心’的伪装防护壳和…活体实验场。”他刻意加重了“活体”二字。
威尼克教授立刻抓住了要害：“实验场？实验什么？oc-2那种杀戮机器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康先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对新技术产品的狂热和对当前处境的极度无奈：“oc-1和oc-2…是公司另一个军事项目组的作品，立志于讲机械和生物结合，而我们‘冥河之心’…研究方向截然不同。”
康先生看向威尼克，语气带着一种微妙的对比，“威尼克教授，您所效力的‘先锋科技’，精研的是外骨骼装甲、智能武器平台、战场战术系统…这些‘硬科技’，对吧？而我们项目组…更侧重于‘软科技’，也更…敢于触碰禁忌一些。”他稍显得意了一下。
他刻意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最关键的措辞，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评估意味地扫过角落里刚刚苏醒、正用粗壮手指用力揉搓剧痛太阳穴的dtd，毕竟研究小组中就有着这个猛男的基因代码。
“我们冥河之心，研究的是oc系列真正划时代的最新产品线…或者说，是开启全新的分支。代号…oc-t。”康先生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揭示秘密的诡秘感，“它们…或者应该说‘他们’，和oc-1、oc-2那种全身机械化、由伤残老兵改造的‘钢铁战士’完全不同。”
他环视着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投下震撼的炸弹：“oc-t，没有厚重的复合装甲，没有狰狞的外露武器接口，没有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躯壳。他们站在你面前…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有血有肉、会呼吸、会微笑的人。”
“什么意思？！”威尼克教授忍不住失声惊问，声音都变了调。旁边的芮尔助手也猛地捂住了嘴，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是基因编辑技术的巅峰，是终极造物。”康先生语气中那丝不易察觉的自豪浮现出来，“从胚胎阶段就开始的定向筛选和极限强化编辑，肌肉纤维密度、骨骼钙化强度、神经突触传导速度、线粒体代谢能力…所有生命基础指标都远超理论上的自然人类极限。”他的描述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精确。
他的目光再次，极其明确且带着强烈暗示地，落到了dtd身上。dtd似乎被这目光刺中，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中瞬间炸开一丝被侵犯领地的原始警惕。
“比如，dtd先生就是原型计划的参与者，哦，只是他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