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歌抬脚的瞬间，浓雾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缓缓向两侧退开一条窄道。她左肩的胎记还在发烫，像贴了一块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铜片，热得让人坐立难安。那道模糊的影子依旧悬在前方，衣袖般的轮廓轻轻晃动，仿佛在催促他们跟上。
“走。”东方墨白低声道，剑尖微微抬起，右眼角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是电量不足的信号灯。
队伍紧随其后，脚步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阿依娜手腕上的骨铃残片轻颤，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老式收音机接触不良时的杂音。她皱了皱眉，低声嘀咕：“这地方……比菜市场早高峰还挤。”
萧寒玥走在最后，手始终搭在剑柄上，目光扫过四周翻滚的黑雾。她眉心的朱砂印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就在众人深入约十步之时，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间，一股腥涩的味道钻进鼻腔，不像是血，也不像是腐烂，倒像是生锈的铁锅煮过中药后的余味。
【检测到高浓度精神污染型瘴毒，建议启用音律屏障】
【友情提示：您当前精神力余额已亮红灯，建议不要边充电边打游戏】
【吐槽：老板，您这波属于是拿老年机跑原神，帧率能稳就不错了】
东方墨白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他扶住轩辕剑才站稳，喘了口气骂道：“闭嘴，再叨叨把你系统卸了。”
他抬头看向姬无月，见她抱着那把焦尾琴，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断裂的琴弦。琴身裂痕深处，隐约有微光渗出，像是夜里的萤火虫在爬。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姬无月没看他，声音很轻：“它想弹，我不用控制。”
“那就让它弹。”东方墨白咬牙，“我们信你。”
这句话落下，周围安静了一瞬。连翻滚的雾气都似乎停滞了半秒。
姬无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拨动那根断弦。
第一声响起时，像是有人在极远处敲响了一口青铜钟，余音荡开，震得人耳膜发麻。紧接着，一道星图自琴弦上浮现，点点星光如银河倾泻，迅速在头顶铺展开来。
第二声落下，星图猛然扩展，化作一个半球形的护罩，将六人尽数笼罩其中。光芒流转间，护罩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封印阵法正在自动激活。
“成了？”阿依娜抬头看着头顶的光幕，小声问。
话音未落，护罩外的瘴气骤然翻腾，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向内挤压。黑雾凝聚、扭曲，一张人脸缓缓成形——空洞的眼眶，咧到耳根的嘴角，皮肤泛着尸蜡般的青灰色。
“血罗刹？”许清歌瞳孔一缩，左眼瞬间转为琥珀色，死死盯着那张脸。
人脸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贴在护罩外，嘴角一点点向上扯，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它看得到我们。”叶玄音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它知道我们在里面。”
“不只是看。”萧寒玥冷冷道，“它认得我。”
所有人一怔。
她没解释，只是盯着那张脸，眉心朱砂印泛起一层暗红，霜魂剑在鞘中轻轻嗡鸣，像是回应某种久远的召唤。
就在这时，阿依娜手腕一震，骨铃残片竟自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扑护罩边缘。那里，另一张半透明的鬼脸正悄然逼近，试图钻入护罩缝隙。
铃声乍起，凄厉如哭。
骨铃绕着鬼脸疯狂旋转，像是活物般将其缠住。那鬼脸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吼，最终在铃声中溃散，化作一缕黑烟倒卷回雾中。
“你这铃铛还挺灵？”东方墨白看了眼阿依娜。
“不是我灵，是它自己动的。”她收回骨铃，脸色有些发白，“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听见了鼓声，是我们苗疆祭祀时用的那种。”
“祭祀？”许清歌皱眉，“祭谁？”
“不知道。”阿依娜摇头，“但那种节奏……像是在迎什么人回来。”
姬无月仍在弹琴，额角已渗出细汗。她的手指在断弦上来回拨动，每一音落下，星图护罩就稳固一分，可她的呼吸也愈发急促。
“你还行不行？”东方墨白低声问。
“还能撑。”她咬牙，“但这曲子……越来越不像我在弹了。”
“什么意思？”
“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教我怎么按弦。”她声音微颤，“而且……这曲子本来只有七段，但现在第八段自己出来了。”
话音刚落，琴音陡然一变。
原本清冷的旋律中多了一丝肃杀之意，星图护罩上的符文随之流转加速，光芒大盛。护罩外的瘴气像是遇到了天敌，疯狂后退，可也在此刻，更多的鬼脸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地贴在护罩表面，层层叠叠，像是要把整个光球生生压碎。
“第八段叫什么？”许清歌问。
“《镇国》。”姬无月声音发虚，“但我师父从没教过我这一段……它是……自己来的。”
“你家祖传曲谱还能自动更新？”东方墨白嘀咕，“这不比App还智能。”
【检测到远古皇室音律共鸣，疑似触发‘镇国九章’残篇】
【警告：使用者精神负荷已达临界值，建议立即停止】
【吐槽：老板，您这是让一个mp3播放交响乐，音响已经冒烟了您知道吗？】
东方墨白眼前一花，差点跪下。他强撑着没倒，右手撑地，右眼角符文几乎熄灭。
“撑住！”他冲姬无月喊，“再坚持一下！”
“我不想停……”姬无月声音颤抖，“但它……不想让我停。”
她的手指已经开始渗血，断弦割破了指尖，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依旧机械地拨动着琴弦。星图护罩在她的操控下不断扩张，将前方道路一寸寸照亮。
许清歌忽然伸手按住左肩胎记，眉头紧锁。
“怎么了？”叶玄音问。
“它……在回应。”她低声道，“那张脸……它不是单纯的怨念。它有执念，很强烈，像是在等什么人，或者……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阿依娜问。
“不知道。”许清歌摇头，“但它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变了。”
“别管它看谁。”萧寒玥冷冷道，“它只要敢进来，我就让它再死一次。”
话音未落，护罩外的瘴气突然剧烈震荡。所有鬼脸同时转向许清歌，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对准她，嘴角咧开，露出整齐的牙齿。
“你们看！”阿依娜突然指着最中间那张脸，“它的嘴唇……在动！”
众人凝神望去。
那张脸的确在动唇，却没有声音传出。但许清歌的左眼却猛地一缩，像是读出了什么。
“它说……”她声音发紧，“‘钥匙回来了’。”
“什么钥匙？”东方墨白问。
许清歌没回答。她的胎记突然爆烫，像是要烧穿皮肉。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左眼金芒暴涨，映出一片模糊的画面——一座石门，门前站着一个穿黑袍的身影，手中握着一块玉佩，正是她怀里的那一块。
画面一闪而逝。
她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被叶玄音扶住。
“你看到了什么？”叶玄音问。
“我不知道……但那个门……”她喘着气，“它在等我开门。”
“别理它。”东方墨白咬牙，“现在最重要的是走出去。”
他抬头看向姬无月，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手指仍在拨弦，可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够了！”他喊，“停下！再弹你就废了！”
姬无月没听。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回应某个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星图护罩继续向前推进，光芒所至，瘴气退散。可就在护罩边缘即将触及前方一处塌陷的坑洞时，坑底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黑雾翻涌，一只由瘴气凝聚的手臂猛地探出，五指如钩，直抓护罩底部。
阿依娜反应最快，骨铃再次飞出，缠住那只手臂。可这一次，铃声不再清脆，反而带着一丝哀鸣，像是承受不住压力。
“撑不住了！”她脸色大变。
东方墨白强提一口气，就要拔剑。
就在这时，姬无月的琴音骤然拔高。
第八段最后一个音符轰然落下。
星图护罩猛然扩张，金光如潮水般席卷而出，将那只手臂瞬间蒸发。坑洞边缘的黑雾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急速后退。
护罩重新稳定。
可姬无月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琴从她怀里滑落，断弦垂下，像一条死去的蛇。
东方墨白冲过去扶住她，发现她额头滚烫，呼吸微弱。
“喂！醒醒！”他拍了拍她的脸。
姬无月眼皮颤了颤，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