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灼璃就被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嘶嘶”声给吵醒了。她不耐烦地在青石上翻了个身，用一条尾巴盖住耳朵，试图把那噪音隔绝在外。
没用的。
那声音跟魔音贯耳似的，带着一种生理上的痛苦，顽强地往她脑子里钻。
“吵死了……”她暴躁地坐起身，一头漂亮的青丝睡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俏皮地翘着。她杀气腾腾地望向噪音源头——那个石凹。
只见那条黑蛇情况不太对劲。它整个身体蜷缩得更紧了，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细小的鳞片间隙里，之前被玉髓膏压制住的暗沉血色似乎又隐隐透了出来，气息也比昨天更加微弱。那痛苦的嘶声正是从它喉咙里挤出来的。旁边的绿蛇焦急地围着它打转，用脑袋轻轻蹭它，却无济于事。
灼璃的起床气瞬间被这景象浇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棘手的感觉。
她跳下青石，走到石凹边，蹲下身，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黑蛇的身体。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且僵硬。
“喂？还活着吗？”她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黑蛇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灼璃的脸色凝重起来。玉髓膏的药效太霸道，这小东西的身体根本吸收不了，反而可能因为无法承受那精纯的能量，导致了反噬？或者说，它本来的伤势就比看上去更重，玉髓膏只是吊住了命，却没能根治？
她之前那点“精细化养殖”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果然，便宜没好货，路边捡的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死掉？那她之前的玉髓膏和那点莫名其妙的“共鸣”不就都白费了？
“啧，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灼璃磨了磨后槽牙，认命般地伸出手，将黑蛇轻轻捧了起来。它的身体在她掌心微微颤抖，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
她盘膝坐在草地上，将黑蛇放在自己并拢的双膝上。犹豫了片刻，她闭上眼睛，调动起体内精纯的妖力。一股柔和而温暖的红色光晕从她掌心浮现，如同初升的朝阳，缓缓地将小黑蛇整个包裹起来。
这是最笨，也最耗费心神的办法——用她自身的本源妖力，去温养它的经脉，疏导它体内淤积的药力和伤势。
这就好比用千年人参去浇灌一株刚发芽的狗尾巴草，奢侈，且效率低下。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红色的妖力如同温暖的溪流，一丝丝渗透进黑蛇冰冷的身体。灼璃能清晰地“看”到它体内那些断裂的细小经脉，以及被狂暴药力冲击得一团糟的妖力漩涡。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的力量，像绣花一样，一点点修补那些破损之处，抚平狂暴的能量。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必须将力量控制得极其精微，稍有不慎，不是修补不到位，就是可能把这小东西直接撑爆。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专注甚至有些吃力的神色。
时间一点点过去。
被红色妖力包裹的黑蛇，颤抖渐渐停止了，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甚至那黯淡的鳞片似乎都恢复了一点微弱的光泽。它喉咙里不再发出痛苦的嘶声，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而灼璃的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持续输出如此精微的妖力，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终于，在她感觉差不多的时候，缓缓收回了妖力。掌心的红光散去，小黑蛇安详地睡在她的膝盖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灼璃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比跟玄狼王打了一架还累。她看着膝上这个小麻烦，心情复杂。救是救回来了，可这成本……也太高了点！她的本源妖力啊！这得吃多少天材地宝才能补回来？
“亏了，亏大发了。”她小声嘟囔，“等你好了，要是不给我蜕一百张……不，一千张完整的蛇皮，我跟你没完！”
她轻轻把黑蛇放回石凹的苔藓上，它动了动，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旁边的绿蛇见状，也安心地盘在一旁，不再焦躁。
灼璃站起身，感觉脚步有点虚浮。她决定去灵泉边喝口水，顺便洗把脸清醒一下。
然而，她刚转过身，没走出几步。
石凹里，那条原本安睡的黑蛇，却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再次抬起了它那颗小小的脑袋。金色的竖瞳还有些涣散，却固执地追寻着那道红色的背影。
它望着她，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嘶”声，不再是痛苦，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呼唤，或者……确认。
灼璃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再瞎折腾，真把你扔出去！”
话虽这么说，她的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